哦,他记起来了,毕竟电视上这等话术经常出现“哦有吗”
“有的”元宝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道“虽说您从前脸上的笑就不多,可自从您当官后,脸上的笑就越来越少了,特别是像今日这等发自内心的笑,就更少了。”
苏辙想了想道“好像是的。”
一封信写完,他看着窗外的大雪似越下越大,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的,索性便安心坐下来喝茶。
一边赏雪一边喝茶,苏辙只觉得这小日子倒也惬意。
只是他的茶刚喝到一半,扫眼间,就见到了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司马光还能是谁
与司马光并行的还有范镇,苏辙虽见他的次数不多,但也是认识的。
他不免觉得这两位大人还是挺有闲情逸致的,这样大的雪竟还来杏花楼吃饭
他有些许犹豫,到底该不该前去打个招呼,可后来一想,还是熄了这个心思。
纵然孙神医最近在帮张氏调养身子,纵然程氏与张氏关系要好,但他与司马光之间仍无多少来往,今日司马光与范镇前来杏花楼用饭,想必也不希望有人打搅。
苏辙看这雪势只怕一时半会小不了,索性打算先回家。
谁知道他刚站起身,外头就传来叩门声,紧接着,王管事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大人,司马光司马大人与范镇范大人来了,说要见您了。”
苏辙一怔,隐约猜到他们两人是冲自己来的。
见躲不过去,他便去了隔壁包厢,一进去就拱手道“司马大人,范大人。”
范镇与司马光一样,是个严肃寡言
之人,因他年纪大了,板着一张脸坐在那里,难掩其气势,若胆子稍小些的,看到他这副模样定会害怕的。
司马光微微颔首“想必你已知晓苏签判之事,我就不多说了,今日我们前来找你是有要事与你说。”
他这话一出,他身后的仆从就将元宝带下去了。
苏辙深知两位大佬是有话要对他说。
果不其然,司马光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孙神医的确是医术高明,就在三日前,内子被诊出了喜脉。”
苏辙道“那就先恭喜司马大人与大娘子了。”
他虽今日才知晓这消息,但突然听闻这消息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两三日的时间里,他每日都会见到孙神医,孙神医高兴的像过年似的,所以他不难猜到。
司马光原想再寒暄几句,谁知范镇就已急不可耐开
口道“孙神医的医术如今已是有目共睹,司马大人即将添子是可喜可贺,只是官家却膝下无子”
他一开口,苏辙就吓得眼皮子直跳。
难不成他们这是想要带着孙神医进宫给官家看病的意思
虽说他并未见过官家几次,但从旁人口中对官家也是有几分了解的,此人十三岁继位,在位几十年,对官员宽厚,知人善用,可他的几个儿子却刚出生就夭折了。
范镇说这话并不是与苏辙商量的意思,而是直接通知他。
如今他一想到官家膝下无子,夜里甚至都睡不着觉。
到了最后了,他更是道“还请苏大人回去与孙神医说一声,我们会尽快安排他进宫的。”
幸好苏辙先前几次听司马光说起范镇欣赏自己,若不然,就冲着范镇这般生硬的语气,他定会觉得范镇对自己有意见“还请范大人恕罪,这件事下官并不能做主。”
“其一,是因孙翁翁并非下官家仆,而是下官长辈,是下官家中客人,这件事孙翁翁若不答应,下官也不好勉强他进宫。”
“其二,下官想问问这件事官家同意吗”
这个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问的范镇是脸色一黯。
司马光却道“若官家同意,就不会这样麻烦。”
当他知道妻子张氏有身孕后是高兴不已,特别是听孙神医说能保证母子均安后,他是更高兴了。
殊不知范镇也一直留意着孙神医,听说这消息后就打起了官家的主意。
范镇亦是脸色不大好看,更是长长叹了口气“这几年因官家子嗣一事,朝中官员是纷纷上折子,我更因此上了十九道折子,可官家的意思却是如今他已年近五十,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如今已考虑过继侄儿。”
“今日我一早就进宫,隐隐与官家透露此事,官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所以我们才出此下策。”
用官家的话来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已不再奢想子嗣。
苏辙的目光落在范镇面上,继而又扫向司马光,见两人面上带着视死如归,只觉佩服。
什么是肱骨之臣这就是肱骨之臣明知道自己犯的是欺君之罪,也是勇往直前,值得他学习。
当然,惜命的他可不会学习“下官还想提醒两位大人一句,张大娘子之所以在孙翁翁的诊治下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是因张大娘子积极配合。”
“就算孙翁翁进宫,就算孙翁翁答应与你们一起犯下这欺君之罪,难不成还能逼着官家日日喝药况且子嗣这等事,可不是官家一个人喝药就有用的。”
有些话他都没好意思直说。
第一,官家都快五十岁,这个年纪的男人想必与妃嫔睡觉的兴趣是大大降低,这不与女人睡觉,怎么生孩子
第二,宫中孩子存活率可是很小的。
苏辙许久之前就曾听说过宫闱秘事,一个孩子想要在皇宫长大并不是件容易事。
他想,大概是官
家也意识到这一点,就算他有了儿子,这儿子也不会平安长大,所以这才拒绝范镇的提议。
范镇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可是他并无别的办法,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苏辙打量了他一眼,心想自己若是官家,大概也想罢了他的官将他赶回老家的。
还是司马光稍微镇定些,开口就道“苏签判,关于官家子嗣一事你是怎么看的”
范镇微微皱眉,打断他的话“君实,你问他这些做什么他才多大”
司马光却扫了苏辙一眼,不急不缓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时候局外人看的会比我们更清楚。”
更何况,他已见识到苏辙的才能,这人不光读书厉害,更是极聪明的。
苏辙摇摇头,道“下官不知。”
他不是不知,只是不愿妄议此事。
司马光却是知道他在藏拙,步步紧逼道“不要紧,这里又没有外人,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即使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一时间,司马光与范镇的眼神都落在苏辙身上,大有一副苏辙今
日不说话就不让人走的架势。
苏辙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下官觉得,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用,更别说官家,他若是不愿做的事情,谁都不好勉强。”
“既然官家有心过继侄儿,不如范大人就顺意而为,趁这个时候多看看谁人更合适些。”
他想了想,委婉道“官家仁善,可放眼历朝历代,像官家这样仁善的君王并不多。”
范镇仔细一想,很快是脸色一沉。
他乃在朝为官多年的老人,如何听不出苏辙话中的意思官家如今年纪不小,且身子不算好,若真的有朝一日撒手人寰,势必由官家侄儿继位,若碰上个心眼小的,大概会与范镇等人清算的。
司马光的手轻轻敲打在桌上,淡淡道“我们知道了。”
苏辙深知继续待下去指不定他们还要问出些什么来,索性站起身道“如今雪势已小,下官就不叨扰两位大人用饭了。”
他站起身,拱拱手,就退了出去。
谁知他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程之才。
他们表兄弟二人同朝为官,也曾碰到过几次,可见面时谁都不搭理谁,但今日,苏辙却是心生一计,扬声道“程表兄,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近来可好”
程之才自也听说了今日苏轼真相大白一事,脸色很不好看,更觉得苏辙今日主动与自己说话是为了显摆,没好气道“我好不好对苏签判来说重要吗想必你们苏家人都巴不得我过的不好吧我告诉你,苏子由,你那六哥以后可不会这样好运的。”
苏辙笑了笑“程表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六哥行得端坐得正,为人光明磊落,想必以后会好运不断的。”
“至于这次之事,不过是受奸人所害我想,这件事程表兄虽不是主谋,却也是那推波助澜的从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