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雪媚娘 这碗粥 6001 字 8个月前

“孟泽。”李明澜有点记仇, 每回孟泽惹恼她,她都不理他,但他又有善意流露, 让她觉得一笑泯恩仇了, “谢谢你。”

孟泽面色冷峻,仿佛刚才冲到她面前拦球的另有其人。

“孟泽, 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冯天朗捏了一把冷汗,当足球被踢过来时, 众人都屏住呼吸, 只有孟泽跟箭一样冲出去, “你反应好快。”

李明澜点头“那叫迅雷不及掩耳。”

孟泽只觉得面前这两人一个叫“叽叽”,一个叫“喳喳”。

事件的始作俑者田滨跑过来捡球,面露尴尬“李明澜,你没事吧”

李明澜歪了歪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田滨猜不透这笑里的含义,他立即弓起腰, 连声道歉“对不起,射门射偏了。”这个时候他冒出冷汗,他就算再鄙夷李明澜, 也不该招惹她,她的靠山可是孙境, 如果这件事被孙境知道田滨觉得自己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李明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跟孙境认识这么久,李明澜模仿很有一套,她学着孙境的样子, 不吭声,直盯着田滨。

田滨不敢起身。

李明澜欣赏够了田滨的怂态,摆摆手,像是赶苍蝇“下不为例。”

说起来,自从孙境拿了英语周报,他就不让她出任务了,不知他是不是在便利店碰了一鼻子灰,心也跟着灰了。

李明澜冲孟泽笑“孟泽,孟泽。”

孟泽耳边的魔咒又回来了。

下课回到教室,他当着李明澜的面,用耳机塞住耳朵。

他的冷漠镇不住她,她朝他探身。

他只见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哪怕耳边响着的是摇滚乐,但他清晰地听见她说“徒劳无功。”

可不就是徒劳无功吗这耳机里的声音光是大,却盖不住她清脆的嗓子。

孟泽翻了翻自己的手掌,非得去管李明澜的闲事,这不,她又缠上来了。

李明澜也没有闹,想想,孟泽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幕,好像挥之不去了。

孟泽额头高阔,眉清目秀,鼻梁高挺,下颌分明,他就是一个高素质的艺术模特。

她忍不住想要描画他的线条,拿起笔,撕开一张作业纸,在上面寥寥画几笔。

这幅画是画了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但算不上画人,她连脸都没有勾勒。

然而,周璞玉凑过来“咦,是孟泽吗”

李明澜也“咦”一声“你怎么看出来这是孟泽的”这拼凑的五官诋毁了孟泽的帅。

周璞玉仔细观察“丑是丑了点,但我觉得这眼睛这鼻子凑在一起就是他。”她还把纸竖起来,左右转动。

孟泽摘下了徒劳无功的耳机,看见那张画。

孟泽住在外公家里的时候,将那些绘画书籍都翻了个遍,该有的理论知识他非常精通。

李明澜应该是随意画的,线条有点歪。

周璞玉说的也对,孟泽自己都觉得那是他,哪怕鼻子扭了扭,可五官比例和神态栩栩如生。

外公有一段时间也喜欢这简陋的画风。

这个时候,冯天朗一屁股坐下来“一模考要来了,压力好大,我离我的理想学校还差好远。”

周璞玉放下了画“你的理想学校是哪里”

“就是一本院校。”冯天朗怪不好意思的,“你呢”

周璞玉的成绩和冯天朗的不相上下,这话问了也是白问。

李明澜竖起大拇指“你们的梦想都很远大。”

周璞玉问“你不是去了美术统考吗美术生的计分方式和我们的不一样,说不定你比我们高分。”

“实不相瞒。”李明澜的眉眼耷拉下来,“我只过了统考的及格线。”

这会儿是下课时间,不是每个同学都乖乖坐在座位上,有几个特别爱溜达的,从前排走到后排,又从后排走到前排,其中就有田滨。

在体育课上,他还对着李明澜点头哈腰,但这时听到她的话,他克制不住笑出了声,尖利的,其中的刻薄暴露无遗。

李明澜不理田滨,她敲了敲后面的桌子“孟泽,你为什么不去报考美术”

孟泽突然想起外公的那一句“小姑娘的笔触有点东西。”

外公认可的天赋,对孟泽来说是真理。

孟泽对美术生比较宽容,只是李明澜常常令他不愉,他缓下语气“统考之后还有校考,现在说放弃早了点,你慢慢练。”不过,不知道她有没有报名校考。

李明澜望过来,这一眼明亮清澈,她扑哧一笑“孟泽,谢谢你。”

她早知,他就是面冷心热。

她折起作业纸的画,得再练练,终有一天要精雕细刻一个完美的孟泽。

李旭彬最近繁忙,但是因为高考临近,他还是抽出时间,半个月回一趟李家。

他感觉是自己回到了读高三的日子,妹妹漫不经心的,他在一旁干着急“你们学校还没

有开始模拟考”

“下周。”李明澜知道瞒不过,老实地回答。

李家父母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望子成龙的愿望得以实现,见女儿实在逼不出学习的天赋,为了避免中年高血压,李家父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哥哥的成了督促妹妹的主力“你这几个月不要到处乱跑,周末留在家里,看看书,做做题。”

“知道了。”李明澜在哥哥面前立正。

但是这个周末她肯定要出去的,她要去为模拟考做一次垂死的挣扎。

星期日的上午,李旭彬回去他的新婚小窝。

他前脚刚走,李明澜后脚就出去了。

她去了寺庙。

还没进庙门,她哼唱唐伯虎点秋香的插曲“三生真系无幸,专登出嚟拜神。”

门口的小和尚领着她到了佛祖的跟前。

李明澜跪在草垫上,闭着眼,把签筒摇了好几圈,终于才摇出一支签。

竹签落地,即现签文。

解签的和尚说“这是下下签。”

李明澜还没有摆出沮丧的神色。

和尚又说“但是此签并非无化解之术。”

李明澜问“如何化解”

和尚答“请人祈福。”

李明澜又问“请谁”

和尚莫测高深“高人。”

李明澜知道,说的就是这家寺庙的主持。

寺庙生意,古今皆有,求缘、求财、求学,没什么不能求得。

临时抱佛脚嘛,信则有,不信则无,李明澜为各科科目都求了祈福的符文。

将要走了,她的一只脚踏出寺庙门口,又折返回来。

孟泽的学习和她相当,索性她代他求一支签。

不料,和尚两指夹着签文,眉目舒展“这位施主,这可是上上签啊。”

李明澜长叹一口气“那就是不准了。”

第一次模拟考如期而至。

李明澜给自己换上大红上衣,挑一个似红霞焰火的发绳,束起高高的马尾,她在镜子里检查自己身上的颜色,大红的,浅红的,深红的,就连裤子都是红棕条纹。

她捏一下耳朵。

可惜没有耳洞,否则再串一个鲜艳的耳环,红红火火,吉祥如意。

李明澜算着时间去学校,她在校门口买了一份小笼包,进教室时,嘴上叼了一个。

冯天朗趁着短暂的时间抓紧复习,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又闭上眼睛重复一次。

孟泽早到了,他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只手搁在桌沿,修长手指夹着一支签字笔,他的食指按住笔尖,中指挑起笔的末端。

笔在他的指上转了一圈,接着,又转一圈。

考前的李明澜也常常这样,什么书都不看,只等待命运的审判,她坐下来,望了望他。

他将头扭向窗边。

“我在来的路上才想起,我忘了上周老师圈出来的重点题。”周璞玉着急地翻着课本,见到一大段文字,欲哭无泪,“来不及背了。”

“没事,我也没有背。”李明澜吃完了最后一个小笼包,拍了拍手掌上粘着的小油渍,“我去求佛了。”

轮到周璞玉泼冷水“昨夜,佛祖给我托梦。”

李明澜“说什么了”

周璞玉“你的心不诚。”

“我心诚。”李明澜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袋子。

铜黄纸,系一条棕黄麻绳。

她捏起绳子的一端,麻绳松开了,里面倒出来几张纸,她夹起其中一张,放到孟泽的桌上。

那是细细的长方形纸,纸色和袋子一样,铜黄,其上用红墨画了乱糟糟的符号,像是驱邪之用。

但,在教室里驱什么邪。

孟泽冷然“拿走。”

“这是及格符。”她解释,“保你及格。”

“你自己留着吧。”谁稀罕这邪门歪道

“我有。”她手里还有好几张,“一个科目各一张。”

孟泽“”

冯天朗凑近来看“这画的什么”

李明澜“及格。”

冯天朗惊讶“寺庙还有求学的生意”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几千年来,佛祖都习惯了吧。”她说得和真的一样。

第一科目是语文,李明澜勉强答题到考试结束。

到了数学科目,她勾选了选择题,之后就写写停停,时不时发个呆。

数学考试到一半,孟泽的余光扫到了桌角的“及格符”。

“及格”字样张牙舞爪,根本就是和鬼沾亲,而非佛祖。

李明澜低着头,手肘和手腕绕着圈圈,其实没有写字,她一下一下按着自动铅笔,声响很细,不仔细听,是注意不到的。

可是和时钟一样的“滴”、“滴”、“滴”,全被孟泽捕捉入耳,打断了他的解题思路。

面前的背影,

蓝白校服上飞出一个大红的衣领,颜色过分鲜亮。

他再看她头上扎着的红彤彤发绳,知道她在搞封建迷信。

无聊时,他轻轻掀了掀她的长马尾。

几缕发丝跟蛇一样,穿梭而过,他的指间兴起微微的痒。

他把那张“及格符”夹在李明澜的衣领之下。

她能不能及格,全凭天意了。

高三学生习惯了无休止的做题,一场接一场的考试。

七班上个学期末的班风整顿,不是没有成效的,起码在这次模拟考期间,教室很安静,响的只有纸笔的动静。

李明澜遇到了难题,她转头看见玻璃头下的一片树影,高大的树干托着粉绿的芽孢,树边浮起一个银盘般的日光圈。

惬意极了。

紧迫的是在教室里答题的人。

终于考完了最后的科目。

“解放了。”李明澜一手捂住后颈,抬高了头,“考得怎么样”她没有说名字,问的是周围几个人。

周璞玉唉声叹气“好难。”

冯天朗连连摇头“如果这次是高考,我肯定没希望。”

李明澜把目光投向孟泽。

他好半晌不说话。

她猛盯着。

孟泽只得说一句“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