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易初每透一口气, 肩头都跟着微微颤抖,可是本人并未察觉,身体似陷入幻梦,以为颤抖的是心脏。
周唯静静靠在他胸口。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声控灯几度熄灭, 久到被他枕着的肩膀开始酸痛, 一动就感到针刺般的麻木, 周唯不适地侧了侧头,下一瞬腰间的手臂收紧,她整个人止不住后仰。
头顶传来既轻又淡的声音, 谢易初垂眼看她“周唯, 你不是恨我, 你是只会欺负我。”
因为他低头,眼泪顺势滴下来,周唯本能地闭眼, 感觉眼窝一凉。水珠断断续续,湿润的痕迹从眼睛一路滑到脸侧,渗进头发,濡湿她半张脸。
她连眼睫上也都是泪水, 看起来哭得很厉害。
然而周唯声音平稳,顿了顿, 叫他不要哭了。
她睁不开眼。
谢易初俯身亲她眼睫, 温热的舌尖卷走大部分水珠,于是他眼泪溅到别的地方,鼻梁、嘴唇,像不着一物地站在暴雨里,周唯后背立即出了层薄汗。吊带从裙摆处被挑起, 谢易初屈起食指刮擦她脊背。
坚硬的指节和脊梁骨相抵,本应该疼痛,却因为隔着一层细腻的肌理,皮肤和血肉像一滩软泥,被碾来碾去,仿佛可以捏出形状。
“别别”周唯推拒着,握住他手腕抽出,顺着腕骨摸到他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她踮起脚把头歪在他肩上,谢易初像被安慰到似的不再动了。周唯把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腰间,这样可以依靠着他,不用自己踮脚用力。
谢易初将脸埋在她长发里,深吸一口气,是洗发水的清香,还有一丝她紧张时克制不住的逃避意味。
很真实。
外面的雨逐渐小了。
站在房门口、在走廊里听,一整条通道都是这种雨声,周唯用额头蹭蹭他颈侧,问他“抱够了吗”
太热了,她有点想回到空调房。
直到周唯洗了澡,在他身边坐下,从刚才的潮热变成另一种湿淋淋的存在。她侧着头擦头发,水汽不断漫开,谢易初才勉强回神。
他朝她伸开手。
周唯把毛巾递给他,起身坐到他身前。
黑屏的电视机像一面镜子,如实映出两个人交叠的身影,周唯盯着看,有些出神,忽然头发被扯得往后仰了一下。
她开口,说的却是“你饿不饿”
谢易初回还好。
半天时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阶段,每一件事情拆开说或许都不足为奇,但是统统压缩在半天里,手忙脚乱的,情绪也像被压缩过,爆点一结束,顺带掏空人所有精力,感觉很累。
周唯从电视上移开视线,思考家里还有什么菜。
她头发里的水顺着手腕淌到肘弯,谢易初擦到半干,顺手拿她毛巾抹了下手臂。
被周唯看到,慢吞吞地往回抽。
谢易初一顿,“嫌脏”
周唯说“没有。”低着的头摇了摇。
只是感觉太亲密了。
以前从没想过会和一个人产生羁绊,如果亲密度满分十分,同床共枕在广义上有八分,但是在她这里仅仅停留在字面意义上,五分可能还要再低一点,三分差不多。
远不如亲眼看着谢易初用她的毛巾擦手腕,那种自然而然令她浑身为之一颤。
“嗤,”这种时候态度闪烁,谢易初笑了一下,把她没抽完的半截毛巾扔回去,松劲儿靠进沙发,仰着脸,懒洋洋地告诉她“你吊带我洗的。”
所以,“现在跟我讲究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周唯没理他语气中的戏谑,离开他怀里,将卷到大腿一半的裙摆捋下去。
腰间有系带,很细,她平时不系,此刻被抓到把柄,刚迈开一步就被勒到,周唯无奈极了,顺着带子看过去,果不其然另一头是他干净修长的手,很漂亮,骨节处泛着微青。
谢易初歪头。
周唯捏住带子一段扯了扯,“你松手。”
“做什么去”
“做饭”说着又是一拽,他那边纹丝不动,周唯不禁着恼。她很累了,只想赶紧做完饭去睡觉。
情急之下去掰他手指,却忘了自己食指的伤,这样一伸手,洇血的指甲很明显。
谢易初眸光一凝,周唯像被目光烫到,立刻松了手,不再跟他争执,她背手往后藏,被攥住手腕一把拉到近前,期间所有的反抗像小孩过家家那样被轻巧制住,谢易初挑起她食指垂眼看了一会。
血渍还算新鲜,连斜裂进甲床的边缘也是毛糙不平的,说明弄伤没多久。他用指腹抵着断甲轻轻拨开一点,检查裂到哪里,越看眉心蹙得越深。
“怎么弄的”谢易初收敛神色,低头用嘴唇碰了碰。
周唯下意识蜷缩手指,无意间将他唇压得更深。和傲慢冷淡的脾性不同,他的唇很软,且薄,指尖顺从内心摁下去,谢易初一怔,她却像找到好玩的东西松开又摁了一下,谢易初启唇抿住她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