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纸玫瑰与上个世界惩戒对象经常送给他的花很像。
酒疏白皙的指尖将纤细的花枝捏住,柔韧的感觉就像真的花枝一样。
轻轻旋转,鲜红欲滴的花瓣层层叠叠随着旋转的向心力散开,徐徐绽开柔软艳丽的弧度,每一片花瓣都细腻精致,宛如真花。
甚至有着真花都没有的鲜嫩感,能看得出纸花制作者的用心程度。
“”
制作手法简直与惩戒对象一般无二。
金发蓝眼的美丽青年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看着手中的玫瑰花,湛蓝的眼珠映出花瓣娇艳的模样,似乎有些出神,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不喜欢吗
不远处的阴影里,似乎有谁不安地抿起了唇角,有些紧张地看着那坐在长椅上的年轻人。
而那漂亮到令人不忍挪开视线的年轻人只是看着手中的玫瑰花,久久没有动作。
这让隐在暗处的人更加紧张了。
他的心情变得忐忑。
随着年轻人沉默的时间加长,他原本含着些许期待的情绪逐渐低落,往日总是高傲扬起的头颅也有些瑟缩起来。
那束昨晚花费了几个小时才做好的玫瑰,现在想来确实很不完美,虽然为此练习了一百多遍,但还是略显简陋,那骄矜美丽的年轻人不喜欢是很正常的。
或许该送一些更珍贵的宝石,就像昨天被年轻人捡走的蓝宝石袖扣一样,而不是这些简陋廉价的纸玫瑰。
就在他如此懊悔地想着下次该送的礼物时,不远处的年轻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似乎终于从冗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雪一般白皙的脸上露出笑意,比玫瑰花瓣还要柔软的嘴唇微微勾起,湛蓝瞳孔中的光彩璀璨到连天空上的太阳都无法比拟。
是比昨晚宴会上还要灿烂美丽的笑容,美丽到令人目眩神迷。
年轻人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抚过手中的花瓣,显然很是喜欢。
就在暗处的人愣愣地看着酒疏脸上的笑容,久久无法回神的时候,酒疏抬起了眸子,看向身后回廊的方向。
一片没有藏严实的衣角依稀可见。
收回目光,酒疏不打算吓到那人,虽然心中还有些许不确定的疑惑,但并不急于一时。
他想了想,将手中的纸玫瑰放到一旁,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然后将这一页纸撕了下来,放到椅子的另一端,与纸玫瑰放在一起。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再次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神秘学书籍,认真看了起来。
尽管身后一直有一道存在感强烈的视线在暗中窥伺,但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反而勾起了嘴角,像是从书中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心情变得愉悦了许多,看书也变得更加专注起来。
看书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等到酒疏从书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头顶的日头已经从正中间走到了西边山脉的尽头。
已是黄昏时分了。
酒疏抬起头,海水般澄澈的眼睛映出庄园远处昏黄的日光。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即使出了太阳也有几分昏暗,看得他眼睛有些疲惫了。
该回去休息片刻。
酒疏收拾着手中的厚重书籍,漂亮的瞳孔似乎向身后瞥了一下,片刻后才起身离开了此处。
他带走了那束纸玫瑰,只在长椅上留下了一张不知写着什么的纸页。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漂亮的贵族青年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有些迟疑的脚步声才从回廊后走了出来。
身穿一身黑色西装,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站在长椅旁边,似乎犹豫良久才鼓起勇气拿起了那张纸页。
白色纸页上是青年漂亮流利的字迹,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锋芒,话语虽只有短短一行,却令人心跳猛地加速,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谢谢您的纸玫瑰,很漂亮,我很喜欢。
那个年轻人说他很喜欢这个礼物,很喜欢他亲手折出的玫瑰花。
“”
握着纸张的手指似乎因为过度激荡的情绪而微微颤抖起来,戴着面具的男人小心收起了纸页,直至确定不会产生任何褶皱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然后,他犹豫了半晌,坐在了长椅的另一头。
骨子里的贵族修养让他即使坐在庄园偏僻的角落里也脊背挺直,有着不自知的端庄稳重。
与时下以放荡为时尚的年轻贵族相比,他是旧时代的遗老,是个典型的重视礼仪规矩到近乎偏执的老贵族。
他似乎秉持着某种底线,并不敢去触碰年轻人坐过的地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就好像那个美丽的年轻人还坐在那里,而他就坐在他身旁。
亲密无间如爱侣一般。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很久都没有出声。
直到太阳彻底被黑夜吞噬,周遭暗了下来,他才如梦初醒般小心摸了摸怀中的纸页,起身离开了此
处。
之前犹豫不决的步伐也恢复了往日的平缓,习惯性地微扬起下巴,又变成了他人眼中凶神恶煞的老伯爵。
或许对他来说只是远远看着那个年轻人就足够了。
看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幸福地生活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对他这个苍老之人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再靠近,只会害了那个年轻人。
老伯爵想到这里,手指下意识抚过自己脸上的皱纹,原本因为那行留言而有些明亮的眼睛又暗淡下来。
但心中仍有着些许火苗,他已经决定今晚多做一些纸玫瑰了。
只要年轻人没有发现他的身份,那么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他们会建立起笔友一样的亲密关系,做一对不会暴露身份的友人也很不错。
老伯爵想到此处,仿佛已经看到了酒疏下次看到玫瑰时露出的笑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与他这张阴郁脸庞完全不符的笑容。
而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面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