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疏看向诺曼。
诺曼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的触手缠得更紧了一些,似乎想趁机多博取一些疼爱。
酒疏纵容了祂的触手,抬眼看向了另一侧一直小心翼翼跟随的黑诺曼。
似乎从里德出现开始,黑诺曼就变得异常沉默,沉默得与之前截然相反。
只有触手还在他身边环绕,暴露着内心的不安和恐慌。
“诺曼。”
酒疏声音放柔了一些,伸出手触摸到了黑诺曼漆黑的触手。
怯生生的触手在被触碰到的那一刻后缩了一下。
但随即,像是害怕被情人讨厌一样,又立刻伸展了回来,缠住了酒疏的手腕。
不长不短地绕了一个圈,像是一条漆黑的手链。
祂并不敢像是诺曼一样放肆,只是这样的接触也已经心满意足。
但祂漆黑的眼珠子们却在酒疏看不到的地方,一眨不眨地盯着酒疏看。
却都不敢与酒疏的眼睛对视,像是怕看到其中出现一些自己无法承受的情绪。
“在害怕被误会吗”
酒疏戳破了黑诺曼心中最不安的所在。
他知道无论哪个惩戒对象都有着自己的自卑,即使掩饰的再好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现在就是了。
不好好安抚的话大概会偷偷躲起来哭吧。
虽然黑诺曼不像是个很爱哭的。
酒疏无奈地想道。
而黑诺曼面对酒疏温柔的抚摸,无数双漆黑的眼珠终于鼓起了勇气,与酒疏清澈的蓝眼睛相对。
在那双眼睛里没有冷漠,没有厌恶,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尽的柔软爱意。
温暖得令人不知所措。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是诺曼,也永远只有诺曼。”
酒疏温柔的肯定打破了黑诺曼最脆弱的心房。
一瞬间,黑诺曼仿佛又回到了过去被无数双冷漠的眼睛刺穿胸膛的时光,只不过这次,有一只柔软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再也没有放开。
窸窸窣窣
漆黑色的庞然大物颤了颤,触手们在雾气中不受控制地胡乱摆动。
酒疏弯起眸子,看出了黑诺曼的不知所措,朝着祂伸出了手。
“要来抱抱吗”
酒疏轻声哄着,像在等待一条遍体鳞伤的流浪犬主动卸下防备靠近。
雾气中,黑诺曼抱住了酒疏。
无数根触手小心翼翼地环绕着酒疏的身体,上面遍布的每一个眼珠都看着怀中美丽的情人,液体一般蠕动着。
祂没有像诺曼一样渗出泪水,却仿佛有比泪水更加沉重的情愫在空气中弥漫。
不过下一秒。
啪嗒啪嗒
墙壁上的水流更多了。
酒疏顿了顿,无奈地腾出一条胳膊,伸向诺曼的方向。
“来抱抱吗”
啪叽湿哒哒的灰白色巨大身影挤进了怀抱里,成功浸湿了酒疏两件外套。
“好痒。”
酒疏被诺曼突然凑过来的触手们搔到了痒处,不禁笑出了声。
而这仿佛是鼓舞了诺曼一样,更多的触手都凑了过来,不断占据着他身上的位置。
只有黑诺曼比较稳重一些。
酒疏刚这么想着,下一刻,黑诺曼的触手不着痕迹地将诺曼的触手挤掉,换上了自己的。
“”
看来要快点融合了,两只都变得越来越幼稚了。
酒疏有点头疼。
与此同时,正在庄园里行走的克兰斯一行人顺着里德的惨叫声也来到了附近。
他们提心吊胆地看着附近能见度极低的雾气,不知道里德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发出如此凄惨的叫声。
他们一路向前,走过一个房间时突然留意到其中的缝隙,似乎是有人偷窥留下的缝隙。
屋里有人。
克兰斯神色一凛,向众人做了个手势后就小心地靠近,打开房门后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躲在房间角落瑟瑟发抖的中年人。
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模样苍白神经质,似乎也快被这座庄园逼疯了。
“等等,这好像是庄园里的管家,我之前看到过他的照片”杰克来这里之前也是做过详细调查的。
至少庄园里的重要人物他都知道样貌,当然,除了那个号称美丽异常的安格斯。
他只看过他进入庄园之前的家族合影,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克兰斯闻言神情一顿,拿出了怀中的日记本,沉声询问管家,这里面的内容究竟是不是真的。
“真大概是真的吧。”管家麻木地回答道。
经历了今天的一切混乱后,他已经对这个世界麻木了,无论是扭曲变形的房间,还是从远处传来的凄厉惨叫。
在这座越来越恐怖的庄园里都不算什么了。
安格斯爱上老伯爵,老伯爵变成怪物,在管家看来已经成了习惯,无所谓真真假假了。
克兰斯看着这个明显已经理智荡然无存,濒临崩溃的管家,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果然,这份日记是受到邪神影响才写下的,所谓的安格斯被邪神迷恋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那些渺茫的希望也散去了。
他们,乃至全人类的未来已经注定了。
毁灭是一切的终焉。
“算了,我们走吧。”
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克兰斯表情木然地走出了房间,身后还在不断追问管家的其他人也面露绝望,但依然不肯放弃,不断质问着管家。
那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而管家只是疯癫了一样地自言自语,说着人们听不懂的话。
只有那个疯子队友似乎听懂了一样疯狂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都挤压在一起,让人看不出是想要哭泣还是想要笑。
“咯咯”他抽搐着,看向房间外的走廊,似乎想要叫住走远了的克兰斯,却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在
狂喜的情绪中昏厥了过去。
“无用”
“呵呵终究走到了现在”
克兰斯嘲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之前居然会有那样可笑的想法,什么把安格斯献给邪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哈哈哈”他发出疯癫的狂笑声,却是悲哀至极。
为了自己,也为了未来的人类。
没人能阻止邪神,人类完蛋了,所有都完蛋了
全都是人类自作孽,要不是逼死了老伯爵,邪神子嗣又怎么会诞生。
要不是不知餍足的探知欲靠近了这片人类禁区,邪神子嗣也不会被释放出来。
全都是他们自作自受,人类自作自受
克兰斯跪倒在地,又哭又笑。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已经可以等死了,等邪神子嗣发现自己,然后赐予自己注定的死亡。
“外面有点吵。”
突然,一道困扰的男声出现在克兰斯耳边。
他呆了一下,觉得这声音异常好听,仿佛有着某种独特的魔力一样让他忍不住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扇房门阻拦了他的视线。
而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雾气弥漫中似乎有人走了出来,高挑的身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看不清全貌。
只能看到被发带束起来的金色半长发,垂落在耳侧,显出白皙的颈项,即使看不见容貌也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美到极致的气息。
“算了,反正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湛蓝色的眼眸似乎淡淡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克兰斯,转瞬即逝,毫不在意地从他身旁走过,隐入浓雾之中。
克兰斯怔愣地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神情呆呆的,良久才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只能像是自己那个疯子队友一样发出干涩的“咯咯”声。
他看到了。
或者说,他被看到了。
被神看到了。
就在那个美丽至极的青年的身上,无数根缠绕在一起的触手交错着,而顺着那些触手,他看到了那庞大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影子。
黑色和白色拥挤在一起,庞大,恐怖,阴森至极。
但祂们放在青年身上的触手却都有着与那可怖身形完全不匹配的柔软和乖巧,无论青年怎么触碰都不生气,也不会发出刺耳的哀嚎。
竟有些像被驯养的宠物,乖巧得只会去祈求主人的宠爱。
对主人深爱到了骨子里,甚至为此拔去了自己尖利的爪牙,只为了赢得主人更多的宠爱。
克兰斯颤抖了一下,为自己这个不恰当的比喻感到毛骨悚然。
邪神怎么也不会变成一个宠物,祂只会爱上一个人类。
“”克兰斯掐了一下自己,半晌才瘫倒在地上,只会发出痴呆一样的呻吟声,似哭似笑。
他终于明白了“两个”的含义。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老伯爵都爱上了安格斯。
或许就连这次的穿越时空都是邪神有意为之,只为了见到自己所爱之人。
那么,不需要他们多做什么了,因为祂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因为祂已经爱上了安格斯。
爱。
邪神居然真的会爱上人类。
不过安格斯确实是个美丽到了极致的人类,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连邪神都忍不住垂怜于他吧。
本
该庆幸于终于得救了的克兰斯突然低下头,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他知道,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不该出现。
要是被邪神知道,他的下场只会比以前更加凄惨。
哪怕安格斯确实美得令他难以忘怀。
另一边的庄园内,
在大雾笼罩之中,无人注意到两个庞大的影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挥舞着无数可怖的触手张牙舞爪。
仿佛在汲取着雾气笼罩中所有人类的灵魂。
“好了,法阵已经画好了。”
酒疏看着庄园花圃内巨大的法阵图案,赞赏地摸了摸两只惩戒对象的触手。
帮了大忙了,要光靠他自己根本画不完如此庞大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