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逯这人也是奇怪。先前找人时,恨不得把天掀翻。如今找到了人,他反倒松了口气,继续不紧不慢地品着酒。
他在狩猎,等着那位妹妹主动落进他的网,毕竟没有猎人会主动在猎物面前摆明身份。
身旁另一位朋友很有眼力见,问“蔡哥,要不要清场”
蔡逯扯了扯衣领,酒入喉肠,心如火烧。
“清什么场”他反问道。
傍晚时分,外面雪还在下,天已经暗了下来。小厮新添了几个吊灯,厅内顿时亮堂许多。
朋友终于看清了蔡逯的动作。
蔡逯仍然在狩猎,但已经悄悄凹了个漂亮的姿势。
他的背挺直了些,握酒盏的指节排列有序,衣袍上的每个褶皱都恰到好处。这些细节铺垫出了一个梦幻场面。
只要那位妹妹肯往这里看一眼,绝对会沦陷在蔡逯身上。
“小冯妹妹,还记得我嘛”朋友挤过来搭讪。
灵愫眼力不好,直截了当地说“不记得。你是哪位”
朋友不嫌尴尬,继续搭讪“你记得蔡衙内吗”
他手指了个方向。
周边群众见朋友指向蔡逯,心想这妹妹看来是被蔡逯要走了,便都无趣地散了。
灵愫眯了眯眼,诚实道“看不清。”
又明知故问“蔡衙内蔡衙内是谁”
就是那个和你在马场亲嘴的人怎么连这事都能忘
朋友内心腹诽。
“你当真不记得了”
灵愫“他是想见我吗不好意思,今日前台是我当值,我不能绕过前台去找他,会很失职。你让他来找我吧。”
朋友面露犹豫,“这”
灵愫幽怨地看朋友,“我好不容易才能出来挣钱,这位哥哥,你不要断我的财路。我老爹打我骂我,老娘懦弱”
见她又要说起悲惨身世,朋友赶紧叫停,“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僵持间,蔡逯走来。
“真巧,居然能在这里偶遇。”
他迈开的步子里仿佛藏着一股风,把坊厅里的喧嚣声都压了下来。
蔡逯坐在她对面,“调盏酒吧,小冯。”
他刻意把“小冯”念得缱绻,仿佛是在对情人温柔地低语。
他一来,彻底把之前的歪瓜裂枣衬得不堪入目。
任务目标长得赏心悦目,也算是一种乐趣吧。
灵愫笑弯了眼,“原来是你,我记得你。”
她问“你要喝什么酒”
蔡逯“醉琼波。”
鲁大曾跟她说过,醉琼波由几种烈酒调成,多用于新婚夜,行房事前饮下一盏,壮胆,助兴。
灵愫搅好酒,推到蔡逯手边,“客人,您要的酒。”
蔡逯品了品酒味,“你怎么倒了盏甜水”
“是错认水,一种冷酒,小娘子家爱喝。酒味甘甜,酒色清澈,也可以解醉酒。”
“是么。”蔡逯一饮而尽,“你觉得我醉了”
灵愫顿了顿,忽地弯下腰,脸庞凑近蔡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她说“客人,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醉意。”
说罢,身又退了回去,开始擦拭酒盏。
“你”
措不及防的靠近,比烈酒更能让蔡逯心跳加快。
吊灯摇摇晃晃,光圈撒在了灵愫身上。
蔡逯庆幸光没照到他身上,否则他的红耳廓就要被她看得一清二楚了。
“蔡衙内,”她轻声唤道,“你还有话对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