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里昏黑,灵愫闭上视力不好的眼,仅靠听力与杀手的直觉,就成功躲过道里的机关,迅速到达大平层。
再次睁开眼,她看到的是一面面高大的卷宗密集柜,架上摆着卷宗,一摞压一摞,一眼望不到头。
血液突然不断翻腾,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再次袭来。
耐心。
她对自己说。
安静。
她在警告体内迅速升腾起来的杀意。
这种感觉很难完全压抑下去,反而时不时浮上心头,让她觉得哪怕杀遍审刑院里的所有人也都无所谓,只要能找到她需要的那本卷宗。
但她不能。
之前她已经为此鲁莽念头付出代价,她不能重蹈覆辙。
灵愫调整呼吸,在一排排标有各种案件类型的卷宗密集柜间,寻找标着“灭门案”的那一排。
不多时,她站在某一排卷宗密集柜前,停下脚步。
建朝以来,全天下各地的灭门案件,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其中某一本卷宗,藏着她寻觅数年的真相。
那股激动再也克制不住,灵愫脸上的肉颤动着,眼里迸发出一股狠辣劲。
她一目十行地浏览,目光在中间几排停了停。
她把呼吸放到最轻,缓缓伸出手。
“谁谁在那里”
如惊弓之鸟般,灵愫飞快躲在后几排密集柜中间。
在其中一排里,她发现了一只后腿受伤,奄奄一息的野猫。
她抱起猫,慢慢走出来。
“方才我给猫喂食,有条黄鼠狼咬了猫,猫跑到这里,我就追到了这里”
她抱着猫,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声音颤颤巍巍,脸色灰白。
蔡连眉头狠狠一皱,“猫能钻洞进来,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迅速上前,夺过灵愫怀里的猫,在她身周绕了绕。
没发现她身上藏有赃物。
灵愫指了指身后一扇破窗,“窗纱被猫挠破,我是窜窗进来的。”
蔡连不相信他这番说辞,扯住她直往屋外走。
“知院,屋里进来个外人”
俩人出来时,蔡逯正站在屋外,训斥下属,“黄鼠狼这等畜生都能进到审刑院里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非等畜生把卷宗咬坏才知道行动”
闻声,蔡逯更是怒火中烧,“谁把外人带来的”
待转过身看,蔡逯心口猛地一突。
他大跨步走去,先把蔡连踢倒在地。
“谁允许你碰她的”
蔡逯语气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了这一句话。
他踩着蔡连的背施力,“蔡连,看在你是我远房表亲的份上,我留你一条命。”
蔡逯沉声道“去刑部领罚,杖责十五。”
接着,他又对包括副官在内的在场众人说“诸位失责,杖罚免了,连同年末奖薪,一并免了。”
大家也都散了。
只有灵愫,抱着不知是死是活的猫,站在原地不动。
“没受伤吧”蔡逯捧起她的脸,却见她眼里满是委屈,“承桉哥对不起”
她摇摇头,说自己没事,“猫被黄鼠狼咬了,猫有事。”
蔡逯把猫抱走,递给下属,“把猫送褚尧那里,让他务必治好。”
他或想责备,或想问原因,可在看见她委屈巴巴的那一刻,所有理性全都化作了感性。
她能有什么错。
蔡逯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她,“怪我。这里太乱了,下属办事不利,连累你了。”
“你不是外人。”他说,“抱歉。”
他说不怪她,今天很多诡异事一桩接一桩地发生。
原本想约她出去约会,好好安慰她。但见她兴致不高,蔡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审刑院里有内鬼。这是他的结论。
他得尽快调查清楚。
灵愫周身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她终于明白,那种不受控的感觉是什么了。
她想杀人,想把阻挡她的人都杀了。
装完美女友久了,她都快忘了,她原本是暴戾又阴狠的人。
从蔡逯提要带她去审刑院看看的那刻起,她就不想再装乖扮可怜。
幸好,她没有冲动,没有颠覆形象。
去杀手阁的路上,她察觉有人在暗处跟着她。
不等她有动作,那人先走到她面前。
是个小道士,手里抱着一坛酒。
小道士开门见山“易姐,这是沉庵道长之前酿的果酒。今日道观里铲雪平地,在桃树底下,挖出了这坛酒。”
灵愫接过酒,什么都没说。
到了杀手阁,大家见她心情不佳,都四处避躲,不敢惹她。
上楼时,她没抱稳酒坛。
“啪”一声,那坛果酒被摔得稀碎。醇香酒液顺着台阶往下流,她垂眼扫过,坛盖底下,压着一封泛黄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