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沉庵写给她的。
来清扫楼梯的姑娘轻声问“易姐,这封信如何处置”
灵愫没再多看,“扔了。”
她上到顶楼,趴在露天台榭的栏杆上面,吸着烟斗,呼吸间云雾缭绕。
背后传来脚步声,灵愫狠狠抽了口烟。
“你知道吗只差一步,我就能找出卷宗。因为你的失误,整个计划泡汤。”
纵使那大平层里闯来个蔡连,她也有把握拿出卷宗。令她被迫收手的,是蔡逯的突然到来。
在她原本计划里,她手下一批人,会与阁主派去的人里应外合,将蔡逯拦得死紧。
“有个办事不利的搞错了步骤。”阁主走到她身旁,“那人我已经处理过了。”
最不能,最不该出意外的时候,偏偏出了重大意外。这是导致她心情不佳的最大因素。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她只能再次蛰伏,等待下一次时机成熟。
“好在不是一无所获。”她说,“今日这篓子,够蔡逯头疼一阵了。那本卷宗,一定在审刑院。有几本疑似是我要找的那本,下次再去,就能查清楚了。”
灵愫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能查出仇人是谁。真该把姓蔡的全都杀了,一个不留。那样也不至于废这么多精力。”
阁主瞥过头看她,“你不会的。”
她自嘲道“怎么不会”
“你又来了。”阁主看不惯她这副颓废样,“这么多年,每次在复仇这事上有进展,你就慌了,坐不住了,想把人都杀了。”
灵愫说是啊,之后把今日在审刑院的事告诉了他。
“蔡连这人不简单。”她说,“要不把他绑来,严刑逼供”
阁主夺走她的烟斗,“可别吸了,都把脑子吸傻了。这么冒险的办法也想得出,你是真急了。”
他说“你知道吗你一向行事谨慎,只在某些特殊时候会变成不择手段的疯子。”
阁主用她的烟斗,吸了口烟。
“每次调查遭阻,你都会变得戾气满满。这时候,你最爱杀人和玩男人。”阁主眯起眼,“可惜啊,你家承桉哥保守得很,不肯给你睡,你没法发泄,就想杀人。这个念头忍了一天,很难受吧。”
灵愫倒是把他的话想了想,“你说得对。还有呢你倒是挺了解我。”
“还有,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沉庵。”
阁主凑近她,“易老板,你太爱装深情了。沉庵给你酿的酒,那封夹在盖子里的信,你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觉得很烦。”
灵愫心事被戳中,挑了挑眉,“继续说。”
“沉庵活着的时候,可没见你对他这么上心。把人家玩成那样,啧,人家之前可是清心寡欲的道长。他把匕首架在脖子上,哭着求你别分手的时候,你在干嘛你在跟你的新欢画饼。”
被戳穿真面目,灵愫不恼反笑,“没错。继续说。”
“沉庵死了,你在这装深情。装给谁看他们以为你心里有个挚爱白月光,其实那不过是你的逢场作戏。”
“易老板,今日不是失控,是你的本性流露。”
他趴在灵愫耳边,慢吞吞说“渣女。”
灵愫笑弯了眼。
“对,我就是渣,我就是在做戏,我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我就是本性流露,怎样”
她说阁主你啊,不愧是我的发小。
“只有你,敢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又真实。”
偏偏是这么不留情面的话,让她找回了自己。此刻吹着夜风,她彻底恢复平静。
阁主也笑,拍了拍她的肩,“所以放轻松,不急,慢慢来,一场狩猎游戏而已。”
他说“我只是怕,怕你做戏做久了,连本我都失去了。我怕你忘了你自己。”
“可那个本我,非常恐怖。”
她陷入回忆。
当年与沉庵在一起,起初她只把这段恋情当成消遣。可当她知道沉庵与当年的灭门案有关联时,她一步步将沉庵逼上绝路,直到他自杀。
她对沉庵,有愧疚,有怜惜,唯独没有爱。可她用行动告诉旁人,她爱沉庵。
偏偏她伪装得天衣无缝。
阁主静静地看她,“你不会重蹈覆辙。”
他用她的新欢,默默转移了话题。
“打个赌吧,易老板。”
灵愫问赌什么。
“就赌你之前说过的,年前一定把蔡逯睡到。”阁主勾起嘴角,“加上今
晚,离过年还有两天一夜。”
灵愫觉得这事根本不可能,那不过是她的吹嘘。
“借你的话说,这事不急,慢慢来。”
她说。
“就猜你不敢赌。”阁主说,“你赢,乔家功法簿归你,五十万两白银归你。如何这下赌不赌。”
乔家功法是她一直想学的一门武功,只是功法薄流落江湖,她一直没能找到。
五十万两白银,足够她买下北郊的几块地,届时高价转手卖出,钱滚钱利滚利。
至于男人男人算个屁。
充其量算一桩谈资。
灵愫利落应下,“早说嘛。”
阁主说这才是你,“坏女人。”
灵愫心里的阴霾终于散了,这会儿欢脱地蹦跳下楼。
阁主问她去干嘛。
她说“想那晚玩什么花样别喊我,我要去追我家承桉哥”
听她这话,不了解她的还以为她有那么在意蔡逯。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又有一个男人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