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网上能找到关于薛青平的最后报道,就是关于那场惨烈的车祸,当时有一阵子,艺术界和珠宝圈都为之震动。但是珠宝设计师到底不太受大众关注,之后就没再有什么后续追踪了。

对于薛青平的现状,更是一片空白,媒体后来没有报道他的伤势如何。

但谁都知道,手是设计师的第二条生命,自那之后,薛青平就没再有成熟的作品面世,连本人都深居简出,似乎已经无言地解释了什么。

这是个令人扼腕的故事,冯敛臣摸着手机,即便作为外人,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惋惜。

其实他当时只注意作品,没注意过薛青平有怎样一双手,但不知为何,他想到谭仕章。

脑海里谭仕章那双大而有力、指节分明、布满细小疤痕且略显粗粝的手,和薛青平的模糊印象重合在一起,冯敛臣盯着窗户,理了一会儿思绪,关上显示器去食堂吃饭。

下午突然收到黄芮的消息,提醒他楼下星之钥的产品部不知为什么吵起架来。

冯敛臣赶到楼下,只见一片嘈杂场面,他走过去喝止,问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鸦雀无声,露出中间的两个当事人,原来是产品部有个新招的员工和hr起了争执,觉得自己绩效被无理克扣,跑到人事部要说法,说话又不客气,就这么大吵大嚷起来。

冯敛臣出面,自然谁都不敢闹了,那个刚刚还叫嚣大声的新员工也偃旗息鼓。

之后莫明来冯敛臣办公室解释情况,连声道歉,说自己没有做好管理工作。

闹事的新员工已经被莫明批评教育,年底评优扣分,因此冯敛臣说无妨。

类似的事说少见也不少见,公司招进来的人总归形形色色,

什么性格都有,甚至包括一些奇行种,管理工作无非就是这样,大到业务问题小到员工矛盾,都得设法解决。

“那冯总,我就先出去了。”莫明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你先等等,我问你个问题。”冯敛臣叫住他,“你觉得我会管不住人吗”

“不会有人这么说吧”莫明忙道,“不可能,我们都知道您挺有原则的。别看小庆他们几个吃茶点的时候敢跟您打打趣,没大没小的,私底下您说什么他们都知道不能打折的。”

冯敛臣笑了笑,摆手让他出去。

回想以前他单纯担任总助的时候,大概在员工心里的形象比现在要冷淡很多,因为那时候只负责跟在谭儒身边,当好大老板的左右手,而且职位卡在中间,不得不冷脸镇住场子。

现在职位升上来,反而变得怀柔多了,自己当领导,就要学会放低姿态,收拢民心。

否则落在别人嘴里,多半会变成他得意忘形,架子摆上天。说到底,都是披着一层皮。

这样不知不觉忙到周五,快下班时,冯敛臣收到谭仕章一条消息。

没打开时以为是工作任务,打开发现是猫的视频,寄放在谭仕章母亲家的布偶现在生活滋润,长毛被阿姨搭理得干干净净,窝在窝里喵喵地叫,一声一声软绵绵的。

小东西属实可爱,冯敛臣都没忍住,拖进度重复看了几遍。

谭仕章说是谭恩雅在家族群里分享的,冯敛臣回了句谢谢。

过半分钟,谭仕章电话打了过来“晚上有没有安排”

冯敛臣关上办公室的门“没有。”

谭仕章约他的时间,为的是什么不需多说,他们有阵子没私下见面了。

待会儿下班时间一到,周末就算开始了,打算出去玩的直接一身行头带到公司,冯敛臣已经看到有人蠢蠢欲动,只等去洗手间一换就跑路,他和谭仕章大概绝没可能有这种激情。

甚至加了会儿班,等公司人走差不多了,两人才在地库见面。

谭仕章开车,他征求意见,问要不要去哪先吃个饭。

时为了应酬,城里各种山珍海味的地方都了若指掌,只是到了不工作的时候,反而哪家都不想去。手机上刷刷附近的餐厅,也没什么特别的,还容易撞见公司员工。

冯敛臣问“你家里有没有锅碗瓢盆”

谭仕章说“有。只是回家煮,显得不太浪漫吧。”

冯敛臣直视前方,唇角勾了一下,谭仕章一手搭在档把上,冯敛臣握了一下他的手。

到公寓之前,他们倒是在附近超市一起去买了点菜。

这次进门的时候,冯敛臣不动声色观察了谭仕章家里的布局陈设。公寓内部的装潢仿佛也贴满金箔,到处写着昂贵,其实不太有居家感,更像设计师彰显风格的样板作品。

厨房里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确实一应俱全,甚至有个看起来足够烤乳猪的巨大烤箱。

冯敛臣怀疑谭仕章可能

在这里住半辈子都不会用到它,他负责掌勺,烧了家常的几个菜。

端上桌后两人一人坐一边,食不言寝不语地吃饭。

直到放了筷子谭仕章才笑一下。

冯敛臣抬头看他“怎么”

谭仕章说“只是突然想,一般人周末约会,设想的流程该是什么样,花前月下,订一顿烛光晚餐总要有的吧,小提琴演奏,玫瑰花也总要有一捧,然后去酒店套房,冯总你住过西斯廷没那边有个情侣房型,浴缸装在客厅中央的,对着五十楼的落地窗。”

他目光深沉,靠住椅背,翘着二郎腿看冯敛臣,饭吃完了,目光还在拿他佐餐。

冯敛臣怔了怔便也笑了“西斯廷住过,没见过这种房型,下次有机会留意一下。”

说完便突然反应过来,谭仕章又笑了一声“下次有机会。”

冯敛臣耳根有点发烫,同样把筷子放下。

谭仕章说“过来。”

他招了招手,冯敛臣绕过去便被拽住,谭仕章按着他,坐在自己怀里。

冯敛臣抱住他的脖子,谭仕章寻找他的喉结,细碎亲吻,喘息渐重,冯敛臣哆嗦着,略一低头,嘴唇贴上嘴唇,一只手箍紧了怀里的腰身。

谭仕章用牙齿咬开他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浴室水声哗啦,像催眠的白噪音,冯敛臣把头发擦得半干,听不一会儿就浅浅睡过去。

刚刚是他先洗的澡,说不习惯一起,谭仕章便把浴室让给他,然后自己才去。

睡又没能睡死,不一会儿被晃醒了,冯敛臣打了个哈欠,抬手摸到脑袋下垫着的毛巾,发现枕头已经洇湿一半。来不及反应,已经被谭仕章拉起来,用毛巾擦猫似的擦他的头发。

“怎么这样就睡了”

“不小心合眼了。”冯敛臣说,“不好意思,你的枕头。”

“枕头没事。”谭仕章说,“外面还有,我去找一个,你拿着自己擦。”

谭仕章去了趟客厅,回来时冯敛臣却没等来枕头,倒是小腿被拽过去,脚踝被紧紧箍住。

谭仕章再松手的时候,听见叮铃一声作响,冯敛臣低头,细细一只带铃铛的银圈。

谭仕章很遗憾“刚刚忘了拿进来。”

冯敛臣懒洋洋笑了“仕章总,你这么年轻,不至于就老年痴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