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予淡然道“这是他自己的功劳。”
面前人的反应在宣武帝的意料之中,毕竟他连他这个三哥都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怎么会因为有实无名的师徒之情就对禄存另眼相待。
他笑了笑,又开始聊起其他政事。
禄存跟在宣武帝后方,视线却掠过他,落到侧前方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身上。
两个月以前的安乐坊小酒馆
“想好了”
“禄存只想跟着将军。”
淮阴侯的手落到他的肩上,揽过他的脖颈,“当年三哥送到我手里的有五个人,经历乱世只剩下来你一个。帝王耳目三千,你在里面什么都不算,但从今以后,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脖颈上的手炽热温暖,将军的话像是雷声轰隆。
从此以后,喊面前人做师父再也不是他的一厢情愿。无父无母的他终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的一把刀,而是他最依赖的人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
“师父。”
禄存红着眼眶,“噗通”一声给师父跪下了。
师父神情有些慈祥,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后颈。他的手很大,有薄茧,掌心炽热,揉得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心却跳得很快。身体深处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羞赧和依恋,催促着他违背武者的本能,主动把脖颈这一致命之处亲昵的送进他的掌心。
师父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师父想为谁效力,他就为谁效力。从此以后
,他要跟在师父身后,到死都要跟着他。
出宫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乔知予与禄存前后脚的走出建福宫门。宫门前的青石路面上,两人面面相觑。
禄存双眼清亮,眼神渴望兮兮。
他刚刚被宣武帝夸奖了,乔知予知道他很激动,他很想她也夸夸他,或者拍拍他的肩,揉揉后脑勺之类的。这是在外面,还是不能太过亲近,于是乔知予就只是吩咐他带着不言骑继续办一些公务,让他立即返回西郊校场。
禄存走的时候,情绪明显低落。
跟条打架没打赢臊眉耷眼走回家的狗一样。
就这个没出息的模样明显很难做她乔知予的左膀右臂,事实上那句“你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也确实是她骗他的,她的左膀右臂是散入民间的鬼面军。
每一个都曾与她并肩作战,坚韧、强大、心力过人。
当年三千人全数退役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重新开始的平静生活,再加上后来又出了有鬼面军受到欺辱当着她自刎的事件,她便将仍然想回来的退役兵又召集起来。想回来的人数不多,只有一百多人,一部分像秋雨池一样安排进了盛京各个部门做女吏员,还有五十余人,则为她做事。
由于有着丰富的被背刺的经验,乔知予深谙人心多变这个道理,如今应云渡、妙娘身边都有人为她盯梢,甚至禄存身边,也安排了人观察。
她们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兵,她们办事,她很放心。
其实很多年前出手救人的时候,乔知予并没有想到她们会成为如今她手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在这个世界,女人生存的难度总是会比男人高许多,一倒霉就会过得很苦,但只要把援手伸出去,拉她们站起来,最后她们就会帮回来。帮她们,其实也就是帮自己。
但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拉起来,比如姻姻
乔知予转头看向身后的皇城。
一入宫门深似海,第一世时,她最想离开的就是这里。可笑的是,一些人千辛万苦爬出来的火坑,却是一些人求而不得的竞技场。他们似乎在与同类的争夺里得到快乐,得到存在感与安全感,即使争夺的那样东西本身其实是个贱货,但只要是踩着别人的头抢到的,似乎就有味道许多。
此后半个月,天下太平无事。
听说朔狼的使节团已经在路上,还有一个月才能到;大蕃新蕃王登基,是老蕃王的侄子,竟只有五岁;南边的万象国新册立了一位国师,举国推行傩教。
而盛京在这半个月里发生的大事,也就只有前尚书令李正瑜闹出的笑话。老尚书不忿于因族亲贪污而导致全族所有子弟的官位都被罢黜,杵着拐杖到皇城宫门前叩头喊冤。宣武帝忍无可忍,缮写上谕将李正瑜及其族亲的罪状昭告天下,令其好自
为之。
李正瑜大受打击,认定陇右李家会就此一蹶不振,一时气急攻心,大病不起。
于是在某天傍晚时分,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叩响了淮阴侯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