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宫门深似海,你若是出了甚么差错又当如何”徐老爷子早上一得知此事就寻到清稚好一阵数落,胡子都打了翘,“你这丫头不懂其中关窍,若是不慎把哪个皇妃公主治坏了,老夫怎么保得住你”
她也不是没有过顾虑,但医疗事故哪都有,只不过这次对象身份尊贵了点,后果也更为严重了些。
但若是凡事都想着做错事了怎么办,那也没人敢当医者了。
“外祖父不必忧虑,自古伴君如伴虎,您不还是做官做得好好的我可是您的外孙女儿,谨小慎微的本事都是从您那儿学来的,这您还不放心吗”她嘴甜,以往三两句就能哄好外公,只是这会儿事关重大,徐老爷子明显也没那么好糊弄。
“老夫都活了快六十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是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学得来的,要我说,你还嫩着呢”
然而清稚伶牙俐齿,也没怎么受打击:“所以我要多学啊,要是不进宫见见世面,那我怎么及得上您呢再说了,宫里有那么多名医,也轮不上我独当一面,我也就是去给皇妃公主解解闷的,哪有什么错能犯。”
“你这孩子惯会回嘴”徐老爷子虽是如此说,口气已经有些松动,“就怕你笨手笨脚的惹贵人不悦,打你三十板子下不了地,老夫可护不了你。”
清稚忙赔笑,凑近前去给外公捶腿,小拳按得徐老爷子甚是舒服,一面继续煽风点火:“这不有您的名头在吗那些皇妃娘娘们怎么说都会瞧您两分薄面饶了外孙女的,我可不是一个人进宫,背后都是靠的您啊,这朝野上下谁听到外公大名不迷糊”
要这话是别人说的,徐老爷子多半要一笑置之,但外孙女这么奉承,他听着却是格外受用。
“你行走在外可别把老夫挂在嘴上,老夫丢不起你这个人,为人处世切莫高调,谦虚永远不会出错儿。”听归听,老爷子仍是不忘教训小辈两句。
这话顾清稚都听腻了,但也传达了一个讯息:外公这是同意了。
“是是是。”清稚忙弯了腰,“外孙女谨记外祖父教诲,多学些本事,少说些不该讲的话。”
“这就对了。”徐老爷子满意颔首,大手一挥,唤人给她收拾行李,“记着,贵人有话你就答,少招惹口舌是非,也别想着和宫里人交心,那里头可不会有人真心和你为友。”
“外孙女都记下了。”
“有事抢着去做,别把家里头金尊玉贵的娇养脾性带过去,宫里规矩不比这里容得你放肆,这么看来你去也好,磨磨你脾性。”
“记下了。”
“我就知外祖父最疼我了。”眼见着他还要关照,清稚不忘谄媚两句结束话题,徐老爷子刚要逐退,她一溜烟便跑了。
“这孩子”徐阶无奈摇头,朝着身边老仆徐阿四笑,“越大越不听话,老夫都拘不住她了。”
徐阿四也笑:“老奴瞧着顾小姐是极好的,做人又聪明又孝顺,官家小姐能做到这样已是最难得了。”
“老夫也不奢求她多伶俐,只盼她平安一世,找个清良人家,顺遂过日子就行了,方不负她母亲托付之意。”
徐阿四闻言眉梢蹙起,明显有话想说,却顾忌主人不敢开口。
徐阶摆手:“你我多年主仆,不用怕得罪我。”
徐阿四方才道:“老奴只怕那严家并不合您心思。”
徐阶喟叹:“何尝不是呢。那不过一道权宜之计罢了,也就哄哄那严阁老。我这边能拖则拖,真把她给了严绍庭,老夫这辈子心都不得安稳。总得想个法子。”
“那老爷可得想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既保住咱家小姐,又不至于得罪了人。”
“正是。”徐阶望着外孙女的背影,拈须沉思。
那边老爷子为了外孙女的将来忧心忡忡,这厢顾清稚房里又来了个不想见的客人。
“小姐,牧生求见。”
“严绍庭的小厮他有何事”
“他说严二郎有事委托他过来。”
“让他进来吧。”顾清稚皱眉唤。
仆随其主,严绍庭就连小厮也穿金戴银,着了件带花纹的素绒布衫,一见清稚便跪:“顾姑娘,我家二郎有话托小的带给您。”
“说。”
“二郎感谢您那次出手相救,让小的带了件宝贝送给您。”
“什么宝贝”饶儿不禁两眼放光。
清稚瞪她,而后瞥一眼牧生,轻飘飘的语气:“礼就不用了,让他留着给别人吧,我晓得有人会喜欢。”
这话一出,骇得牧生面如土色:“小的不知顾姑娘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