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宴云笺没有答“是”。
薄唇翕动两息,他声音轻,说的是“我明白。”
他们二人从祠堂中出来,穿过庭院,外面小路旁姜行峥和姜眠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竟一直没走。
看见人出来,姜眠“刷”一下站起来“你们谈完啦”
见女儿姜重山本能便会含起笑意“怎么没回屋歇着眼看日头要毒了,京城暑气热,莫晒坏了。是在等爹爹么”
姜眠还没回答,姜行峥失笑替她说了“不是,妹妹是有话要与宴云笺说。”他摸摸鼻子,“也不知你们一个两个都有什么小秘密,只有我没什么话要与阿笺说。”
姜重山回头看一眼“哦,那便说吧。”
“嗯”姜眠瞅着姜重山,眼底漾起浅浅的踌躇笑意。
姜重山懂了“也要单独说”
“可以么”
姜重山看一眼宴云笺。
倒没什么不可以,他太通透,太懂分寸了。
“去吧,前面有个凉亭,你们过去慢慢谈。”
姜眠是不拘在哪儿的,只要姜重山不反对就成。进了凉亭,她忙让宴云笺坐下“刚才我就想问,你的腿不是伤到了骨头吗怎么没多休养一阵子,这才几天,这样走路能成吗”
宴云笺握了一下膝盖“无碍的,都好了。我筋骨强健,比常人愈合的快。”
姜眠挨着他坐下来,仔细瞅瞅他的腿,又看他胳膊“骨头能吃劲走路是一码事,那也不觉得疼吗还是你忍着疼走路做事的”
宴云笺笑了“不觉得疼。”
姜眠不太相信“我能碰一下吗”她说着就要伸手。
宴云笺立刻起身“别不能碰。”
他反应大到让姜眠都有点不好意思她绝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他断骨情状,他这么一来,自己就好比强迫素白雪衣的禁欲者破戒一样。
许是他也觉自己反应大,低声解释“我不是嫌恶你的意思。”
“我又没生气,不用特意解释,”姜眠软声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啊。”宴云笺这人,要是真厌,绝不会是这样一副表情。
但不嫌恶她,那是嫌恶自己了“你过来坐,我不乱碰你了,别站着腿疼。”
姜眠摸摸头aaadquo我刚才就是着急才说的,说完才想我看了也不懂,还是得请个大夫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姑娘,这不妥”
“妥不妥的,你坐下说嘛。”
宴云笺缓慢坐下,离她几寸距离“我才出来,皇上的人必定还盯着,为我大张旗鼓怕落了口舌。”
他温声道“别担心,对你,我不会说谎。乌昭和族人体质特殊,你此前见过我愈伤的模样,确实早两天就不疼了。”
要这么说,姜眠比刚才放心些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个,宴云笺”
“嗯”他回应的声音极温柔。
“刚才说了半天你腿伤,其实你受伤都是因为我,我在你面前会觉得有些愧疚你豁出命来救了我,我却没能保住你的义举叫世人皆知,埋没了你的功劳,甚至到现在才能对你道一声谢”
“虽然虽然我知道一个谢字很微不足道,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宴云笺笑容浅了些“姑娘万不要这样说,我做这些,并不为名。你本就不必向
我言谢,此事本就是我理所应当的分内之事。”
姜眠听的拧眉,不认可“这怎么能是分内之事呢当然不是啊。没有人理所应当该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的,你以后不能再这么不顾自己了。”
她的话有道理,她总是会用最柔软清甜的嗓音说这些滚烫的话,但在他这里,却不成立。
宴云笺声音很沉,只说“此事我若早察觉提防,也就不让你受惊了。”
姜眠问“你都把责任给自己扣到这种程度啦”
她真的哭笑不得“把我推下城楼的是凤拂月,你别瞎揽了宴云笺。”
看宴云笺薄唇微动,似乎还要说话,姜眠忙伸出一只手来制止“好啦好啦,停,这件事就这样吧,反正我会记得你的好就是了。我们说下一件事。”
宴云笺从善如流将话咽回去。
他一向不会拒绝姜眠,正如她所说,他也将她的好默默铭记心中便是。
“姑娘要说什么”
姜眠稍弯腰自下往上瞅他“后来爹爹没再要求你改名的是吧”
宴云笺柔声道“没有。”
“那刚才爹爹他他最开始”不行,这么问,也太直接了。
姜眠揪着手中丝帕,把嘴闭上,偏头沉思。
宴云笺一直耐心等着,但这等的时间有些长,他虽不急切,但有担忧“姑娘是遇到什么难事么”
姜眠的丝帕都快揪变形了“倒是不难,我就是想问你嗯”
宴云笺听出她有顾虑“姑娘对我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想问的,我都愿意答。”
姜眠小声“我的问题很失礼。”
“不会。”他低笑,她之于他,无论什么,都是垂怜。
开门见山确实比绕弯子能得到更确切的答案。姜眠心一横“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生我爹爹的气”
宴云笺浅浅笑容顿在原地。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回答,纤长睫羽颤动一下,证明他有在听。
但看起来,他比上一刻易碎。
他的怔然很明显,姜眠切实感受到,有些不确定地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aaadquo宴云笺,你怎么不说话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宴云笺双手拢在一起,左手包着右手,无意识捏紧
“我”
“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他言语大有不堪之意,姜眠连忙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爹爹今你做了选择,你心里怎么想的或者说如果最后他没有妥协,你还是改了名字入姜氏族册的话,你会生气吗”
毕竟这个问题放在现在看,已经没意义,姜眠问出口也觉得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