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笺目光微凝,黑深的眼像暗不见底的深渊。
薛琰大喜过望,千恩万谢方才离去,他刚走后不久,宴云笺对着门口扬声
“来人。”
手下人忙走进来。
宴云笺慢条斯理折起方才书写的信纸,放入早就写好搁在一旁的信封中“把这封信,送到公孙大人手里。”
绵雨接连下了好几日,这日才终于放晴。
皇帝这些日子龙心大悦,姜重山一事后续处理的干净妥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没留什么尾巴。还听说宴云笺虽然留了姜眠一命,却把她送到岐江陵没为官妓,也觉满意,将她招来一问。
提及此事,宴云笺淡淡的“皇上不必将功劳安在微臣身上。是薛大人安排的。”
“薛琰”皇帝笑道,“但朕怎么听说他是为你分忧呢”
宴云笺看他一眼。
他私心里,似乎对他有两分敬重,可相处这些时日,又觉敬重此人,实在让自己太不堪。
而听他提起姜眠的名字就仿佛,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世间万物,都在盘旋颠倒。
太多情绪挤压在胸腔内,分不清条理,让宴云笺更加烦躁“臣与之不熟。”
皇帝点点头“那也罢了,不甚重要。你听说没有日前顾越听闻姜重山的女儿被带走,疯了一样,不管不顾便追去岐江陵。若非他姑母宜妃在朕面前苦苦求情,顾修远又在殿外跪了整整一日,朕岂会轻易饶了他。”
宴云笺道“顾大人痴情之人。”
“呵朕不杀他,可他金尊玉贵,却什么脏东西都沾染。”
宴云笺没说话,只抬手扶上胸口。
皇帝没看见,还在絮絮叨叨“朕打算打发他去堎州,那正蝗灾,他去搓搓锐气,也替朕真正干几件分忧的事。”
“本是前途无量偏为了一个姜眠愚不可及”
他说他的,落入宴云笺耳中,却全化作隔着水磨的模糊音影。
姜眠,姜眠。
心脏鼓噪,似有什么幻听隐隐渐起。
宴云笺闭上眼睛,想甩开那些错乱的残音。
皇帝说了一会,外面通传顺贵妃娘娘驾到。
凤拨云袅袅婷婷走进来,她穿一袭大红色宫装,肤白胜雪,当真端的起倾国倾城,雍容华贵令人不敢逼视。
饶是已经在皇帝身边服侍多年,此刻依然令皇帝看呆了。
凤拨云目不斜视坐在皇帝身边,一双素手习惯地为他捏肩。皇帝面上浮笑,伸手去捉她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皇上答应臣妾,下朝去臣妾那里用膳的,臣妾都备好了,却等不来皇上,难道还不许臣妾来看看么”凤拨云美目流波,宜喜宜嗔,“皇上莫不是把臣妾忘了”
她说话时,既是娇俏又是依恋,一颗心全扑来,皇帝受用至极“朕哪里舍得。”
宴云笺起身“皇上与娘娘叙话,微臣告退了。”
“等等。”
凤拨云开口阻拦,转头向皇帝“皇上,臣妾想请辅国大将军帮一个忙。”
皇帝笑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凤拨云看了宴云笺一眼,眸中意味深长,又有探究。
但这目光皇帝是不到。她柔柔靠在皇帝怀里,娇声道“皇上,您知道的,臣妾一心都念着您,盼您事事顺遂,再无半分忧心之事。今日看见大将军,臣妾想起一事长公主殿下是将军的生母,皇上待殿下情深义重,那般疼爱,可殿下却一直叫您伤心。臣妾想着,不如就让大将军去劝一劝长公主殿下,这样”
“放肆”
皇帝一直静静听着,脸上怒意越来越冷重,直到终于怒不可遏,再忍不住狠狠一挥手将凤拨云甩下。
她狼狈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望着皇帝,瑟瑟发抖。
“贱妇,”皇帝沉声骂道,“凭你也配对朕指手画脚,也配掺和朕的事这些年,朕便是对你太过纵容,宠着你不再打骂,竟让你忘了自己身份”
凤拨云吓的花容失色,连忙伏在地上,不住求饶“皇上息怒,都是臣妾的错,您责罚臣妾便是,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身子”
皇帝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瞧见宴云笺还站在当地。
他挥挥手,转头吩咐成复“你先退下吧,成复,去送送将军。”
宴云笺没有立刻动,眼眸冷静漆黑,透不出一丝光亮,令人一眼望不到底。
成复从皇帝身后走下来,恭敬弯腰,伸出手臂“将军这边请吧。”
宴云笺低眸转身,那一刹那,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凤拨云她还是那副瑟缩求饶的样子,因恐惧,而抬手掩唇。
可从这个角度看,那唇角,分明是上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