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居。
这里偏近城郊,人烟罕至,公孙忠肃一人打马前来,在门口拴好了马,步伐沉稳负手进门。
前厅亮着一盏灯,烛火微弱如豆。
宴云笺便坐在这烛光中,容颜清冷绝尘,犹如画卷。
公孙忠肃自然走进来,关好门,随意地在宴云笺对面落座“大人好雅兴啊,此地”他四下看看,“可是您的私宅”
宴云笺不置可否。
公孙忠肃笑道“如此清幽淡雅,看布局,像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莫不是金屋藏娇了”
宴云笺手执茶壶,为公孙忠肃添一杯茶“大人真是好眼力。”
“不敢当。您日前才有婚娶喜事,却不得已没能礼成,想必心中甚是遗憾。如今,红袖添香,美人在怀,也能宽慰不少吧”
宴云笺微垂的眼轻掀,胸膛略微起伏,缓了一下才说“是啊。”
他不动声色,向外看了眼“大人竟是独自前来,怎么没有侍卫相随”
公孙忠肃笑道“老夫虽已年过半百,但颇有些内功底子,平常小贼自是不放在眼里。更何况,面见大人,不知您要交谈些什么,若是旁人不该听的,一朝听去,反而累了自己性命,何苦来哉。”
“公孙大人所言极是,但大人就这般放心在下,不怕在下才是索命厉鬼么”
“怎会呢我二人同舟共渡,见了大人,自是亲切更多,”公孙忠肃苍老沙哑的嗓音含笑,“你我不分彼此,是同类人啊。当然,要论您的手段,老夫还要甘拜下风呢。”
宴云笺缓慢一眨眼睛,笑道“不错。”
攀谈了这么久,到现在还在绕圈子,公孙忠肃不知宴云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急不躁,沉着气慢慢品茶。
他不说话了,宴云笺也不再开口。
月下梢头,夜深人静。枯枝上明月渐渐西沉,打更的更夫走过两回。
仿佛是在比谁更稳得住一般,他们二人一直都未再说话。
眼看着黑的浓稠的夜已经浮现些淡淡灰蒙,公孙忠肃虽还忍得住,但心下渐渐生疑若他还是个年轻的毛头小子,只怕早就坐不住起身告辞,可宴云笺要他前来,必定有诈,他岂会在这么一个年轻人面前失了沉稳
公孙忠肃慢慢盘算朝堂上等等势力莫非有什么遗漏的,以至于让他在此枯坐一晚,外间会起什么了不得的变数
盘算三遍,一无所获。
他自问算无遗策,绝没什么疏漏之处。
直至天空已微有灰白之色,公孙忠肃倒掉面前冷却的茶“大人是这般年轻之人,竟有如此稳重性子,实在难得。若老夫之子能有你半分,该是何等家门幸事”
宴云笺道“大人抬举了。”
公孙忠肃起身“多谢邀在下共赏夜景的美意,此刻天色熹微,在下这便回府歇息了。”
他毫不留恋,似乎并不好奇宴云笺所为何事,随意
拱手行礼,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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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忠肃背对宴云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缓缓弯了唇角。
“大人不必心生不快,晚辈迟迟不言,只是在为大人准备一份大礼。毕竟下一次见到大人,只怕就要隔着辛狱司的铁栏杆了。”
宴云笺端起面前冰冷的茶,茶香早就散无,他不在意地置于唇边,修长鹤颈微仰,刺骨的冷一路灌下肺腑。
“大人,前些日子在下查到您在昆江私藏一批军火,此刻一夜过去,证据已齐,待上朝便可上呈给皇上。”
公孙忠肃耐心听完,慢慢转身看着宴云笺。
先是轻蔑一笑,而后仰头大笑
“宴云笺啊宴云笺,老夫真是没看错你,你确实是天生歹毒,野心勃勃。也罢,连姜重山都养不熟的狗,我又怎么可能真的相信你会与我盟援为友不过是利兴而聚,利尽而散扳倒一个姜重山,你独揽兵权更进一步,再杀了我,你便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宴云笺静眸不语。
公孙忠肃背负手,慢慢绕着宴云笺踱步“原本老夫还以为,纵然你歹毒,可聪慧机敏当不居我之下,没想到,你也是蠢货一个。”
“你以为,只凭区区一批私藏的军火就能置我于死地吗你真是天真可笑”
宴云笺背脊挺直,坐的极稳,面容始终平淡如一泓静水“大人觉得不能吗”
“我告诉你,在方才你我沉默对坐之时,我便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个透。包括这批军火。”公孙忠肃朗声笑道,“我堂堂一品大员,便是有些军火兵马,豢养几个暗卫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难道我能凭那点末流人马占领京城不成”
“你今夜故弄玄虚,却早已被我识破,但我却连防范都懒得。你知道为什么吗”
宴云笺道“为何。”
“既然你有心发挥,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