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过年(这一卷结束,下一卷收尾)

这话

徽夜在死前一秒隐隐顿悟。

这毒来自隋炘,是她调配出来的,但是给他下毒的路数来自

那杯水。

天鲸府,巴尔曼老宅中。

窗前的钢琴被掀起盖子,穿着睡衣的女子低眉垂眼,细长精致的手指落在钢琴键上,琴声幽缓,迷人且悦耳。

左手边的台子上还有别人给的解药瓶子。

美色,有毒。

徽夜跪地不起,败于致命美色。

但隋炘放出这么一大招后,也不是毫发无损。

好时机

那个被穿刺身体的山林使徒吊着一口气,启动了一个装置。

好像是个罗盘,在他掌心启动后,直接形成一个扭曲的空间缝隙,缝隙飞快扩大。

通道打开了啊。

那个所谓的帝林世界。

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很震惊。

起码让人一眼看到就十分错愕。

那边,似乎正是春花烂漫时,入目就是璀璨无比的花海草原,也不是专门挑选的场地,更像是临时打开的通道,就在野外。

那边的草长得很高。

烈马,马上有人,风很大,疯长的草叶像是波动的海浪,连着马上人的衣裙裙摆都波动了起来。

她身后还有一列骑兵,都是黑袍人,看着就像是许多使徒似的。

但最可怕的还是她。

哪怕袖摆飞扬,她拉着缰绳的双手手背跟裸露出来的脖子上都有闪耀的暗金纹路。

她的纹路更多,更密集,眉心还有似焚烧的烙印图腾。

仿佛下一秒她拉动缰绳就能走出通道口,仿佛身后一群使徒就能跟着她杀入努尔维斯。

但通道打开不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吗

那山林使徒眼里满是渴望,张嘴就呐喊,“秫离大人”

千里氏族这边的人也躁动了,仿佛也喊了一个名字。

千里秫离。

那个被从小送入帝林幽光之地的女孩,她来接引族人了,亦或者她要杀回努尔维斯,斩杀某个斩断鲸空千里权利之杖的混账

她没看自己那些族人,也没奄奄一息的使徒下属,只是手掌微动,马儿蹄子微踏出,即将踏过那通道入口。

突然。

“如果我是你,大概不会动。”

千里秫离此时才转头看去。

那样的反杀,掏空的也是隋炘的能量,她落下了,坐在桥头,身上还穿着参加宴会时随随便便的衣服。

她连武装衣都没穿,因为水雾颗粒的爆炸,衣衫有些破败,鞋子都坏了一些。

落下后,稀烂的鞋子被她甩开,赤着脚坐在拱桥最高点,小腿挂在水面上,身边都是纷飞落地的

雾凇晶体。

正好此时是天边说要来,可总算真的来的晨曦光辉真正降临的时候。

在桥头,在她身。

雾凇散碎时,因细因密,似可吞天光,晶莹落霜,在她发间。

她是真的掏空了不少,似不可再战,双手也没动武,只疲软又懒散摊开抵在身后桥头石板上,身体微斜后倾,细腰细腿儿,白白俊俊的脚丫子还随着说话略有摇晃。

最浪荡的是她的眼,似讥诮,似玩味。

她这么肆无忌惮,大抵是因为

千里秫离嗅到了强烈的毒气,也听到了痛苦的呜咽。

转头,她看到了自家族人,包括父母兄妹群体毒发的样子。

颤抖,挣扎,摇摇欲坠。

隋炘没有明说,没有用言词细数来要挟千里秫离,也没有指点她该如何进退。

之前一句话,就足够千里秫离明白她的软肋被掐中。

不管她来自帝林幽光拥有多强的战力,或者帝林幽光多么神秘不可匹敌。

生物这种存在,只要被拿捏了最紧要的弱点,什么阶级,什么实力,什么优势长处,都近乎于无。

千里秫离与隋炘对视。

黑金坎肩下高领的毛衣围绕了纤细如天鹅的脖颈,过分精致以至于竟显得英气的眉眼垂冷间,指尖摩挲着缰绳的粗硬。

身后的使徒跃跃欲试,却又不敢动弹。

草原的风吹到了这边的苍雪大境,桥头的晶莹并未融化。

但她在冬日天光里,好像比他们这边春色浪漫时更加璀璨。

半响。

千里秫离抬手。

身后使团跟马匹集体后退一步。

这一步,隋炘微笑,看向那些千里氏族的人。

他们会意,带着恐惧跟小心翼翼,一步步艰难走向那个通道。

他们每个人的脚踝上都缠绕了一根蜘蛛丝,蜘蛛丝决定了毒素的增加还是减少。

也控制着他们是否会在回到千里氏族最强存在身边之前暴毙而亡。

而千里秫离不动,是跟隋炘达成了协议。

以族人安全撤退,换她的不踏入。

一步一步。

在族人终于进入通道的最后一秒。

起身后要一起离开的山林使徒对着垂死的徽夜唾了一口。

仿佛恼怒最后的大好局面败于他手。

反正都要离开了,也杀不死隋炘,他自然心怀愤怒,只是不敢对隋炘说什么,只对徽夜嘲讽。

“说什么尤在掌握中,什么她不会屈服他人,一定会反抗。”

当然,她也反抗不了,最终还是会顺从,就好像当年她顺从你跟前面那些丈夫一样。”

“乌山氏族的人,就是这样的勾栏风格。”

徽夜还吊着一口,闻声愤怒不已,试图扑起,却在刹那间。

那使徒的脑袋瓜子都被刺烂了来自另一个使徒的暗杀

他被控制了。

徽夜茫然,看向隋炘。

隋炘瞳孔银冷似辉耀,嘴角下压,好像很不高兴。

而在此时,并不在意这两个使徒死活但看着族人已经过境,哪怕带着毒,他们这边也有能力解毒,所以时机

千里秫离眯起眼,正要抬手瞄准隋炘。

突然,远程光束从联邦核心那边抵达了。

这是努尔维斯最顶级的热武器,是一激光束。

它轰在努尔维斯的大雁陵塔上。

直接轰毁了整个塔身。

所有人都震惊了,千里秫离瞳孔也微震。

她们怎么知道

隋炘看到了这些人的震惊,心中冷笑。

所谓的通道,就是通过这些曾经的努尔维斯强者尸体能量形成的空间隧道,它本身就是一个装置,那使徒手里的设备只是一个触发口。

大抵五都初见时在创造通道口的时候,也没想过有人敢炸掉大雁陵塔吧,这相当于后代子孙为了取暖炸祖坟。

可惜,隋炘就敢。

而帮她的人是季庄殊。

宴会现场,萨鲁曼转头看向又坐在壁炉前面烤火的未来努尔维斯联邦首脑。

“季议员,您不怕将来被戳脊梁骨吗”

那可是大雁陵塔。

每一座大都都有一座大雁陵塔,是继承世代的荣耀光辉,里面肯定也有季氏的祖宗牌位跟尸骨,她竟然竟然配合隋炘把那炸了

季庄殊连头都懒得抬,语气轻弱,“只要站的足够高,谁人手指能指点我的脊骨”

“你吗区区分派到努尔维斯当物业头子的维京子嗣之一。”

第二句话的时候,她抬眸,静静看着他。

萨鲁曼猛然惊醒。

那座塔炸了,等于斩断帝林幽光直接降临努尔维斯的唯一通道,此后帝林幽光要派人来到努尔维斯只能通过其他四都那边的降临,再走交通来到努尔维斯。

但问题是那样绝对长途跋涉,努尔维斯又是海陆交通掌控极深的大都,如今被斩断了所有埋在这里的暗线,高层无人支应,等他们到达努尔维斯,恐怕连隋炘的位置都确定不了,而且这么长距离的交通耽误的也是时间

时间太久,那些使徒的力量会被无限削弱,根本不可能击杀隋炘。

所以,现在的努尔维斯才是真正被隋炘完全掌控的世界。

那按照隋炘此前在经济上搞天玺跟无涯平衡的策略,这个季庄殊要一家独大必然要递出一个投名状。

这一次轰炸就是季庄殊的手段。

这一炸之后,她彻底跟隋炘站在一起,承担了这最大的罪名,也只能往上攀登绝对的权位。

相应的。

从现在开始她才是真正的努尔维斯联邦议长。

而隋炘则替代了那位

都主,成为真正的无冕之王。

再反过来一个不受帝林幽光要挟,只需要受制于隋炘一人的联邦议长季庄殊,她的权柄将远超索伦斯。

她,临驾于他这个维京子嗣。

萨鲁曼心中顿悟,顷刻间,又有一种荒诞的感觉世界变革最大局竟先发生在五都最传统封闭且被帝林幽光渗透掌控最深的努尔维斯,毕竟连当地氏族的生育率杀猪盘都已经部署完毕了,眼看着再过些年就可以收割了。

十三执行官被杀后,努尔维斯基本成了帝林幽光的囊中物,但现在

逆天翻盘。

萨鲁曼苦笑时,低声一句。

“其实我有感觉,你们这样的人,若是去了帝林幽光,恐怕也会大放异彩。”

此刻真正去了帝林幽光的人正冷眼看着大雁陵塔坍塌后开始关闭的通道,也通过关闭的缝隙看到了那个主导一切的敌人。

千里秫离如何不知一切源头。

恐怕从昨日徽夜幸存逃离开始,这个隋炘就已经布局好了。

想想也是,那个季庄殊跟嵇林别樰总归有人是对帝林幽光是有概念的,隋炘这种事事部署谋划的人怎么可能不提防,杀索伦斯是为了控制联邦机要

,控制司法定义,但徽夜可以先放走,只要拿捏丹就不怕天玺不在掌控,而放走的徽夜可以当做诱饵引出帝林幽光。

不过目的不是为了杀帝林幽光的人,而是为了引发通道开启她对能量必然有超强的感应,一旦看穿通道真正的启发点,直接让联邦那边发射热武远程轰炸。

如此,她对努尔维斯的称霸才算真正完成。

只要她在努尔维斯,帝林幽光就无法实际威胁到她

她才可以放心称王。

千里秫离微微皱眉,但什么也没做,更做不了,只静默看着远处飞雪中坐在桥头的人好像知道她什么也做不了,跟没了骨头一样,坍塌倒在桥面上。

桥体后面的河岸沙滩,有许多景区气息的丹顶鹤追随着这里溢散的大量能量落下,迎着晨时的光晕仰天鹤鸣。

热气从它们鸟喙之下跌宕,碎光聚拢在话里的黑白红生物色调中。

高雅华美。

但它们吞吐出的热气光晕都只是背景,桥头好像咸鱼躺着的那个女郎才是努尔维斯这个世代最后的一道聚光。

画面最终关闭。

两个世界至此暂无关系。

没人敢接近隋炘。

嵇林别樰那边也忙,她得处理这件事的后续,派人挡下附近居民的探查。

整个大雁塔景区现在只剩三个人。

林岁,她没被带走。

蜘蛛丝一直缠着她,没让她走的意思。

嵇林别樰走的时候,深深看了她一眼。

林岁微笑,“不为我求情吗好歹以后我们可能是同事。”

“过誉

了,相比我们都有弱点拿捏在她手里,你这样的人对她威胁更大,没准得为你收尸。”

林岁”

嵇林别樰一走,剩下的也只是林岁了。

她不得不走到桥边,细细看着这个咸鱼之主。

“好歹我也是贡献了这么多虫菌人,一直用你的蜘蛛丝缠着我,不合适吧。”

林岁现在的口吻可比当年红眼巢穴软硬兼备怂恿隋炘的时候软和多了。

隋炘转过脸,瞧着她。

没正眼看人。

她躺着啊,怎么正眼看人

但她说话了。

“如果不是我提前给你下了毒,你不是已经跑路了吗”

林岁“你这话倒让我无所适从了,怎么就不能是我为了引开敌人,为你减轻压力呢”

隋炘“爱我”

林岁“那当然。”

隋炘“叫爸爸。”

林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