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一直跟着爷爷学戏曲,没有读过幼儿园,身边认识的都是比我大的师兄师姐,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垂在身侧的手指曲起,傅云青唇角下压,抿成了一条直线。
詹鱼双手抱胸,感叹道“第一个朋友啊,也难怪我会暗恋她,我心爱的小胖妞。”
傅云青“”
詹鱼眼尖的看到,男生面上没什么波澜,但耳根红得像是染了胭脂。
两个人的眼睛对上,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开了视线。
詹鱼暗笑,还想调戏两句,却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
“小鱼。”
詹鱼应声回头,看到詹云岩背着手走过来,他顿了下,低声叫了句“爷爷”。
詹云岩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他平静地问道“这是云青吧”
“是的,”傅云青一顿,“爷爷好。”
詹云岩在他的面上细细打量了一番,扯出个笑容
“我听詹启梁说过你,宴会那天我受邀参加一个颁奖,所以没能去成。”
停顿片刻,他十分欣慰地说“回来了就好,都是一家人,自在点好。”
傅云青微微抿唇,轻声说“好的,今后多多指教。”
“爷爷,周忙这小子干什么了你这么罚他”詹鱼出声询问。
看那家伙的状态,估计最多再撑半小时。
听到他的话,詹云岩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没想罚他。”
詹鱼一愣“那他为什么”
詹云岩沉默了下说“我只是跟他说,他不适合这行,他就犟上了。”
说着他长叹一口气“你应该明白,这个行业没有天赋意味着什么,他学习成绩很好,可以在另一条路上走得更远更好。”
詹鱼站在他旁边,抬眼看向远处的男孩,明明已经摇摇晃晃了,但他依旧坚持着不肯倒下。
就像是一棵正在长大的小树,咬
着牙地想要在满是岩石的土壤里扎根。
“爷爷,”詹鱼垂下眼,视线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一略而过,“如果我没有天赋,你还会坚持让我学昆曲吗”
假如他和周忙一样,爷爷会是同样的选择吗
詹云岩背着手,神色平静地看向他“你知道詹启梁为什么和我关系这么差吗”
詹鱼面露困惑“难道不是因为他不肯做传承人吗”
他知道的原因就是这个,就连外界的传言也是如此。
詹云岩笑了下“我从来没想过让他做传承人,他和周忙一样,没有半点天赋,说实话,我还没听过谁唱得比他还难听的。”
詹鱼“”
也不知道詹启梁听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你为什么和他”
詹云岩出声打断了他的提问“我和他是在十年前断绝的父子关系。”
十年前
詹鱼几乎是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又是十年吗
“嗯,詹家班班主的身份并不是每一任都是詹家人,有时候也会在徒弟中挑选,让对方改姓为詹,”
詹云岩淡淡地看着远方,“告诉你这些,只是想你明白,我不会逼你继承这个位置,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詹鱼有些愣神,须臾,他抿着唇,低声问道“我可以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詹云岩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不可以。”
詹鱼“您可真直接啊。”
詹云岩哈哈笑了两声,背着手,转身离开“我老了,能留给你的只有这唱了一辈子的功夫。”
詹鱼看着他渐渐走远,即便是勤于锻炼,老人的背还是显出些许岣嵝的老态,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已然花白。
这个背影,他已经注视了十几年,未来会更久。
“把那个傻小子扛回去休息,死了我可不负责。”走得远了,老人最后一句话,几乎要消散在风里。
詹鱼撇撇嘴“可真会使唤人。”
说着,他偏头拐了下旁边的人“喂,好学生,把那小子扛走。”
傅云青垂眸,面无表情地说“爷爷似乎叫的是你。”
“你听到他指名道姓了”詹鱼眨眨眼睛,一脸天真地问“你听到他叫詹鱼了吗”
傅云青“”
“快去快去,”詹鱼伸手去推他,“你们压轴节目还想不想搞了”
傅云青被他推得往前走了两步,闻言脚步一顿“你准备出节目”
临近午间,阳光逐渐变得热烈,穿过错杂的枝叶,像是连成线的雨,又像白天出现的星星,在地上撒下斑驳的碎光。
詹鱼用手遮在眉梢,挡住照进眼睛的光,扬唇露出个不怎么正经的笑容
“这么出风头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詹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