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是个惯匪,全靠这一手抢些东西换钱,没料到一个不大点的娃娃也会功夫,错愕下失手,竟真吃了些亏。
眼看大人也追了过来,这惯匪更慌,厉声呵斥秦悬明“放开”
“悬崖勒马,立地成佛。”小和尚皱紧眉,“还请施主将东西还我”
这话没说完,那人手中利芒一闪,竟是持匕向他刺了过来。
秦悬明不及躲避,眼看要叫这匕首当胸穿透,只听“铛”一声脆响,火星溅起,一道白影自屋檐掠下,将他向身后一拨,劈手夺匕向上反架,将这行凶贼人抵在墙角。
管家腿肚子跑得抽筋,大口大口急喘着,看清小恩公身影,惊得话都说不利索“鹤鹤小施主”
鹤照尘单手护着秦悬明,看了管家一眼,心说这秦王府怎么谁都叫自己施主“绑上,送官府罢。”
管家不迭应了,凶神恶煞扯了衣带,恶狠狠盯着这恶徒,将人捆得死死。
鹤照尘耍了两下那把匕首,觉得十分劣质,轻飘飘不顺手,就随手扔了。
凯旋归来的小将军,背着手打量还了俗的小和尚,实在忍不住好奇,抬手摸长了头发的脑袋“没事吧”
秦悬明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他盯着地上的碎玉那是鹤照尘的玉佩,听街上人说是宫中赐的,千金难买。
方才情形千钧一发,情急之下,小将军用这个打开匕首,玉佩也撞碎了。
“管它干什么,你没事就行。”鹤照尘将胳臂搭在他肩上,手一翻,变出那小玉鹤,“再说了,你不是要送我这个”
秦悬明愣了愣,脸色蓦地红烫,一时手足无措,竟不知该如何说话“我,施主,此物”
鹤照尘挺喜欢,摸了摸,美滋滋自己戴了“小师父,再教你件事。”
秦悬
明紧张得冒烟,气息奄奄“什、什么”
鹤照尘问“你可知道,为何你度他不得”
秦悬明愣住。
他的确不知可这世间种种,也的确和佛法不同,“悬崖勒马、立地成佛”,并不能叫人收手。
这是个穷凶极恶的悍匪,佛法度他不得。
“你不该给他讲立地成佛。”鹤照尘揽着他,“该给他讲,凡贼盗犯死、伤、亡者,杖一百五,徒二年。”
秦悬明从未想过这个,此时却又被这一句劈面惊醒,只觉分毫不差、正该如此。
秦王世子站在月下,一时竟像是醍醐灌顶,从未有过的清明,定定看着鹤照尘。
鹤照尘摸摸他的脑袋“你的佛珠呢”
秦悬明想起摔散了的佛珠,滚落的念珠极难寻觅,此刻夜色深重,他原本想明早再来看看。
但说不清怎么好像也不非得找了。
已经做回了世子,却依然攥着念珠不撒手的小和尚,无非是在等他的小施主回来。
“明日不念佛了。”秦悬明低声说,“我去看律法我将来想秉公断案,叫人不敢再当街偷盗。”
鹤照尘忍不住笑了“好志气,就该这样。”
他见小师父身上冰冷,就把自己的貂裘分一半过去,将秦悬明拉进来。
鹤照尘认识路,让扭送贼人、并交凶器去官府的管家只管放心,领着秦悬明,慢悠悠往秦王府回去。
“战场苦不苦”小和尚还是忍不住问,“有危险没有”
“有什么苦的,不危险。”小将军神气,“你没见我披甲,那才威风。”
“那我下次跟你去军中,帮你算军粮。”
“你不是要读律法”
“白日算军粮,夜里读律法。”
“不睡觉了”
“总有睡觉的时候”
月亮底下,貂裘厚实软和,两个少年人暖暖和和挤着,有说不完的话。
说不完的话,走不完的路,一起往穷得飘摇的秦王府去。
日子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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