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看”到了他无数次的推演他不甘族人被驱使的命运,也不想成为商人祭神的牺牲品,他偷偷地学习了巫卜之术,自己藏在地下室烧龟壳占卜,也学会了更为简单的草棍算命。
在长年累月的推演下在劳苦的狱中与死亡的笼罩下。
他最终看到了属于自己以及周人的天命。
布鲁斯一转身,场景又变
化了这次他站到了一处类似神庙的地方,那是座庞大的、根本不符合古代生产力能铸造的宏伟宫殿,彼时的青铜用具还未褪色,金光闪闪,琳琅满目,源源不断的活水从兽头中流出甚至,有些看上去更像酒液,在这个时代,理论上不可能有如此多的粮食来酿酒
穿着朱红色服装的巫族正在与另一位稍胖的同僚交谈
真是岂有此理,帝辛
我认为你大可放心。另一人平静道,那份平静让她看上去更像个人偶昔日一十九王要改祖制,以青铜代祭,最后不也什么都没做成。
正是如此,才更要提防,你也不想想,他和他那个父亲也配称“帝”。第一个巫族道他今日重用异族人,明日就敢继续削减祭品数量,日后怕是被异族之风取代,不再敬“帝”,你当他和他那儿子当真不敢吗
布鲁斯听着莫名想笑,听上去这位帝王似乎是打破了被祭司垄断的鬼神解释权,才惹得这几位看起来像头领的家伙不满。他想了想,这样的不满,怕不仅仅是祭司,连贵族都快对他有微词了。
那你想如何昔日先王亲自猎羌,现在这位已经没那个本事了。稍胖的那位说这纵使有龙脉加持,不论如何都不可能缺祭,但他确实过于不思进取。
微胖的祭司平淡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位王。
不,换一位王根本无济于事。红衣的巫看向远方,语气突然变得惆怅还不如,趁着建木尚未枯萎,我们早日去往天上。
此言一出,那位没什么表情的巫族顿时瞪大了眼,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论一样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你不都想谋反了红衣人冷笑道。
切莫再提此事
眼前的一切又如烟雾般消散了。
他重新回到了那个祭场,然而,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往前拨动了太多。
主祭人还是一袭红衣,青铜所造的大鼎被摆放在正中央,獠牙假面,宽袍大袖。看不出男女的祭司理了理衣装,而后恭敬地冲着那参天高木的方向拜了下去,起身,又拜了拜青铜大鼎。
呆斜阳落到某个特定的角落,祭司的手脚不受控制地扭曲伸展、起落,化为鸟、兽、草、木,如同被野蛮的鬼魂所依附,而这些贪得无厌的鬼魂这些摆弄着真实生命的虚无之物在哀嚎中享受着、吞噬着死亡与悲苦,在这肃穆的、万里无云的时日里,被截断手脚的青年、砍断头颅的少男少女、死去多日的婴儿,被一层层埋下,每埋一层,辅祭就会撒下朱砂与酒;直到第一轮开始,一个年轻人偷偷把贝壳含进口中,以免踏入冥土无可依靠。而祭司依旧在舞,不论鼓声是否停落。
布鲁斯没有撇过头,也不再闭眼,尽管他想,如果是布莱雷利,他一定会闭眼。整个流程一直持续到日落。他一直注视着,直到最后一位也是最为珍贵的祭品,一位贵族,被杀死并掩埋后,精疲力竭的祭司才倒下。
她的面具被移开,那已是一名老朽也是另一份祭品,她被装上马车,送往了建木的方向,去完成人生中最为重要的祭典死亡,即是献祭者,也是被献祭者。
商代最为伟大的献祭还在后头,而已经是最后一份能够带着麻木与习以为常观看的人祭了。
公元前1046年,武王伐纣。
战败的帝辛逃到鹿台,举行了最后的、最盛大最虔诚,也是最疯狂的燔祭。以己身为祭,告慰上天。
然,商亡于周,木已成舟。
快,快
在帝辛的两位妃子也一同自缢前,商人已经乱作一团。一部分贵族尚且心存侥幸,认为周人不可能真正取代他们他们还有龙脉,还能扶持下一任商王。而真正从战场上逃下来的商人以及巫觋,似乎已经认定周人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