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来,确实已经成材了。
宋观穹听她请求,温和笑道“生恩养恩,观穹都会记在心上的。”
说实话,宋观穹对杨氏甚至存了一点感激。
若不是她苛责太过,定国公怎么会想到把他送到白祁山人门下,他这辈子又怎么有机会能遇到师父呢
“老奴告退。”
老嬷嬷不再多说什么,扶着杨氏走了。
近水担忧道“主子,大夫人找着机会,怕是要闹出去,给世子安上不孝的名头。”
分明从前一直哄着杨氏,主子怎的今日要把一切都揭开呢
难道真是和女师父争执太过,气得失去考虑了
宋观穹仍旧淡定从容,“无妨,过几日还有一出,她来不及把不孝的事张扬出去,就要大仇得报了。”
大仇得报
近山近水对视一眼,都想不通。
“你去徐府的时候带了谁去”周凤西闯进了曹承亮的院子。
一进门他又顿住了步。
原来曹知念正在训斥着她的哥哥。
见是未婚夫婿过来,曹知念顿住话头,看了正要退出去的周凤西一眼,赶忙站起身,让到屏风另一边去。
周凤西见曹知念在此,不好和曹承亮说话,打算别的时辰再来。
“将军留步。”曹知念下意识就开了口。
她出门甚少,其他时候都是待在后院,周凤西住在前院,二人私下从未相见,说出这句,她心跳也快了起来。
她定定神,继续说“可是为了徐府之事来的”
周凤西没想到她会跟自己答话,应了一声“是。”
“将军有何见教”
见她从容,周凤西索性也不避着,在椅子上坐下,“还是你们先说吧,在下听着。”他也想知道徐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还说啊”
曹承亮整个人跟霜打的白菜一样,无精打采的。
天可怜见,他堂堂世子费心讨好一个女子,也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竟引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到头来他什么也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为何不说,你可有半分悔改之意”
“我也没做什么啊,”
周凤西在一旁喝着茶,默然听他们兄妹面折庭争
“你私底下浑玩就罢了,以后别什么不清不楚的人都带到明面上,教人看不起你,损了许国公府的脸面。”
“何以说不清不楚呢”周凤西突然开口。
曹知念没想到周凤西会在这时开口。
她与周凤西相处不多,并不知道这是他已经不高兴的语气。
“将军不知,兄长带来的人乃是宋世子的师父,一个只懂武功,礼仪教养半点不知的女子,历来未婚男女往来都是大忌,何况还这样明目张胆相携出现在高门饮宴之上,兄长原不该如此荒唐,这次显见是被她带着,才坏了规矩。”
曹知念时时把规矩放在第一位,她为人要强,最厌哥哥的吊儿郎当。
如今她婚事定了,还是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将,不算远嫁,兄长要是撑不起门楣,这府里将来能做主的当然还是她。
是以曹知念处处要求自己,事事以许国公府的脸面为先,连曹承亮在她面前,都要矮半个头。
只有讲规矩,女子自尊自爱,才能得到长辈认可,夫君敬重,这是曹知念的立身之道。
“如此,便是你们欺负她的理由”
周凤西是不知夏诉霜为何与曹承亮往来,但他相信她的为人,更不觉得这个规矩该困住她与任何人往来。
曹知念皱了皱眉,心底生出一丝异样,
“欺负她的是衡安郡主,吩咐的是晋国公主。”
自己不过说了几句,最多是看不上罢了,但为何周将军在意的不是兄长丢人,而是那夏娘子受欺负的事
纵然没有欺负,曹知念话里话外的贬低之意周凤西也听得出来。
眼前屏风后的女子是他自己要求娶的,尽管无甚喜爱,但周凤西必须借着曹家的势力,爬到能和徐府抗衡的地位。
许国公提拔他,曹知念嫁他也不是施舍,是因为他正当年,有本事,又肯伏低支应。
双方不过互利互惠罢了,往后结为夫妻,相敬如宾也过了这辈子。
周凤西从前未过多机会往来,也不在意娶的是何人,他不知曹知念原来是如此迂腐刻板的女子。
他不喜曹知念对夏诉霜无谓的苛责。
“她后来如何了”
曹知念揪紧了帕子“周将军似乎很在意那位夏娘子。”
周凤西终于看向屏风上的影子,缓缓说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
曹承亮傻乎乎地问“当日在涤雪园怎么未听你说过”
在听到“救命之恩”几个字时,曹知念心头一跳。
他果然是为了一个女子过来的。
周凤西撒谎眉头都不皱一下,“当日在涤雪园没有认出来,回来之后细想才想起,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闻言曹知念又稍稍安坐下来,要细想才能想起来的人,便是久无交集了。
十年,就是有什么,也尽付流水了,只要他们往后再无往来就好。
他又问了一遍“后来夏娘子如何了”
曹承亮说道“后来夏娘子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被宋世子带走了。”
巨大的惊吓
周凤西越发放心不下,他起身告辞,“凤西还有事,不打扰二位了。”
什么事,怎么突然就有事曹知念不免猜测到夏诉霜身上。
她想挽留,但周凤西来去如风,根本不给人机会。
周凤西的离开像一个耳光,曹知念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原本她心中设想的,该是她教训兄长之后,周将军能明白她将来必是一位好妻子,将来必无愧于当家主母的职责,他该对她由敬生爱
原本该是这样的。
可谁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另一个女子来的。
曹知念站起身走出门去,高大身影正好消失在了院门,没有一丝留恋。
天色将暝时,周凤西去了夏诉霜落脚的院子。
他仍旧没有敲门,再一次直接进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