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他的手,“你再胡闹,我就走了。”
“师父为什么生气气我在这儿等你这么久,还是气我说你偷吃,徒儿是做错了还是说错了”
为什么说得好像是她小题大做一样,真是牙尖嘴利。
夏诉霜不想和他掰扯,丢下一句“你自己脑子不清醒,等想好了再
谈吧。”
回屋的脚步有些乱,门关上没有多久,又响起轻轻推开的声音。
不用回头看,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跟上来了。
宋观穹进屋之后没有说话,他一身潮冷,一边走一边解去带寒气的外衣,路过了她,坐回胡床上。
从这儿看去,能看师父的侧脸,她睫毛下垂,脖子一动不动,静得宛如一尊神女坐像。
师父故意不看他。
她不动,宋观穹也不动,当窗穿着一件单衣,撑着脸大剌剌直视她,反正也看不腻。
太阳升起之前,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风呼呼刮进屋里,大半都被他挡住了。
这么吹下去,铁打的人也要生病。
夏诉霜纵然不看他,余光也能扫见。
那就看谁先坐不住小看她这么多年习武的定力了是吧夏诉霜闭上眼睛平心静气。
风声尤厉。
“咳咳”
两声低低的咳嗽传来,她拧起了眉毛,深吸一口气。
宋观穹正压抑着喉间痒意,就见师父站起了身。
很快,一条干净的布巾盖在宋观穹脸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夏诉霜又回椅子上坐着,继续生闷气。
余光里的人影总算也动了,走过来,窗外的光拉出他长长的影子,将她慢慢吞没,覆盖。
“师父。”
宋观穹在她面前低下身子,委屈地喊了一声。
夏诉霜看了他一眼,大徒弟头上还盖着布巾,湿润的碎发半遮眼睛,眼下泛着薄薄的粉,愈发显得人纯稚无害,和刚刚诘问她时判若两人。
“师父,我错了。”他终于低头。
夏诉霜将视线挪到窗外,就是不看他,“我可当不得世子认错。”
又是在外头站大半夜,又是穿
成这样吹风跟她斗气,哪有半点认错的样子。
膝盖被推着摇了一下,宋观穹低下头,把顶着布帕的脑袋往她手下贴。
要师父给他擦。
夏诉霜撇开手,他又把脑袋拱了上来。
摸一摸他吧,宋观穹无声地说。
可夏诉霜却被这种隐秘的逼迫而焦躁,今晚见到的阿霁,像是在验证周凤西所说的话。
“阿霁你是不是”
她问不下去。
心慌如巨石投入漆黑的深井,久久没有回声。
是什么”
她改口“你今天去哪了”
“徒儿回了一趟国公府,见了母亲一面,她似乎不愿认一个通缉犯当儿子,”宋观穹笑了一下,又落寞下来,
“回来发现师父不在,以为师父也把我舍弃了”
宋观穹两手搭上她的椅臂,叙述平缓如流水,但还是会不经意露出些茫然,让人替他感到委屈。
他一贯如此,在她面前恭敬地矮下高大的身子,手却习惯于扶在她的两边椅臂上,把人困住。
夏诉霜听罢,有些理解大徒弟今夜为何意外固执了。
杨氏对阿霁被通缉之事是什么态度,她不是不知道,阿霁回去,可以想见,她会对他说些什么话。
“你为何不早同我说。”
“我,不想让师父知道。”
罢了,斗气实在是累。
她抬手按在布巾上,帮他把头发擦干,碰到他脸颊时,察觉到过分的烫。
“你着凉了知不知道”
“嗯”
他不在乎。
宋观穹微眯着眼睛,惬意得就像卜卜被挠下巴的时候,夏诉霜甚至怀疑他会优雅地抖一抖漂亮的皮毛。
“这样的关口,我们不要闹这些无谓的气。”
“不会了。”
“阿霁,这么多年,你的心思有没有跑偏过。”
话脱口而出,她才开始后悔。
宋观穹指尖一颤。
仰起的脸清雅玉净,笑不达眼底,“师父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算了,就糊涂吧,追究真相做什么,不管有没有,夏诉霜只想糊涂下去,都别说破,把一辈子混过去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