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她低声念佛。
“那是王府的女护卫吗”
还有许多人不知道夏诉霜的身份,只见过她曾跟在老王妃身后。
衡安也看傻了,呆呆地说道“她不是王府的护卫,她是宋世子的师父。”
原来她这么厉害。
想到自己曾欺负她的事,要是那夏娘子计较,她今日就要死了。
衡安光想想就一手的冷汗。
“宋世子离京多年,拜的就是这样一位师父吗,怪不得”
“定国公高瞻远瞩,找的果真不是一般人啊,这位师父当真是一尊”
杀神神仙
她们也说不清楚,真是找不到言辞形容此刻一半修罗一半玉面的女子。
那剑招一时如仙飘逸,一时似鬼魅凶异,身形飘忽,目不暇接。
杀到最后,夏诉霜独立于石阶之上,脚下尸骸累累,白衣被血洗透。
有风吹来,血腥浮动。
夏诉霜已是发丝散落,遮住了一只眼睛,血溅在脸上,又从下巴滴落,无尽血雾似缭绕于周身,腥味儿令人作呕。
血海之中,愈发显出那张素玉一样的脸蛋,白和红对比扎眼,单纯与危险交织。
那双鹿眸始终平静如水,好似在此大开杀戒,造就了这血光蔽日的炼狱绝景之人不是她。
她说道“再有一人上前,都是死。”
声音不大,但前面的叛军已经听见了,举着刀防卫着,已不敢再进一步。
此人并未在开玩笑。
她真的能凭一人一剑,抵挡住千军万马。
正殿之中,太子留了一部分的兵力拱卫,完全放弃了偏殿的女眷,只是殿中人并不知道。
晋国公主看着东宫卫队和叛军在殿外搏杀,仍旧旗鼓相当,也不再怕,而是考虑起眼前的形势来。
这一场叛乱总要分个胜负,她当然更希望太子哥哥胜出,晋国公主只恨为什么不在她大婚之前发生。
太子哥哥登位,她也就不用嫁到江家去了,甚至,可以求他重新赐婚,嫁入定国公府
这样想来,晋国公主只恨这场叛乱没有早一点来。
心念移转之间,外头的动静又变了。
震山一般的脚步声盖过
这熟悉的声音晋国公主扶着宫女往殿门走,江三郎担心公主出事,也跟了上来。
裨龙军的军甲如一面昭彰的旗帜,出现在了山门之内,镇压住了所有的骚动。
百官惊疑不定,陛下不是病重吗,何人能驱使裨龙军
不须疑惑太久,日光之下,骏马之上身着玄色甲胄、容色俊美之人已经出现在裨龙军之前。
“裨龙军奉皇帝命,镇压反贼,捉拿太子章晔及三皇子章颢。”他身姿笔挺,字字句句如刻金石,敲打在百官心头。
也敲打在了晋国公主的心上,催动她的心急跳起来。
一时之间,众人哗然。
太子怎么也变成了叛军
不是三皇子谋反在先,太子只是抵抗而已吗
宋世子不是畏罪潜逃,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还领着裨龙军
没人想得到,这场叛乱除了皇帝,没有
赢家。
宋观穹跟不负责解释,他勒停缰绳,裨龙军将余孽团团包围,却还有人要反抗,可凡有靠近的,尽被沧溟剑斩杀。
晋国公主视线定在那个人身上,被他深深吸引住,不自觉地抓紧了宫女的手。
今日不管是太子哥哥还是三哥都输了。
赢的是父皇
还有他
晋国公主和自己的夫君并立着,如同帝王出巡时,聚集在街道两旁的百姓一样,一齐仰望着马背上的宋观穹,那个视线汇聚之处,丰神异彩、无出其右的武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场叛乱,以压倒性力量镇压下这次叛乱。
而不是像他们、像江三郎这样,躲在正殿之中,除了求老天保佑叛军伏诛,什么事都做不了。
最让晋国公主不舒服的是,嫁给的是无法给她带来荣耀的江三郎,她此刻和那些伏地跪拜、庸常的路人没什么两样,找不到一丝未婚时的神采飞扬,坐在凤辇之上,受万方瞩目的感觉。
她和自己的夫君一起,站在人群之中,仰视别人。
往后,她还有无数个目睹他人光彩的日子。
晋国公主厌恶这份平庸
她就不该嫁给江三郎
唯有宋观穹
唯有他那样的男子,才能手掌乾坤,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步步摘星,让她不退于权力的中心。
宋观穹才是真正让她心悦诚服,甘愿下嫁的人。
晋国公主的心从未跳得如此匆促。
可她和宋观穹之间,还有机会吗
未必没有
未必没有
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侧目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在贴身宫女耳边说了一句话。
宫女惊恐地瞪大双眼,这样的事她怎么敢做
“不照办,本宫就杀了你。”晋国公主眼中迸发出疯狂。
“公主”
江三郎正待转身找妻子,想要在一片混乱之中护住她,可身后一股力道突然冲击上他的背,不知是谁挤上来,将他撞出了佛殿。
外面叛军与裨龙卫还在厮杀,原本拱卫正殿的人早已缴械。
江三郎绊到门槛,踉跄撞出去,正好撞向一杆耸出的枪,枪尖穿喉,立时喷涌出鲜血。
“啊”
殿中百官惊叫,生怕自己也落得这个下场,赶紧往后退,混乱之中,根本不知道是谁将江三郎撞出去的。
“啊”
晋国公主见自己夫君出事,也尖叫了起来,只是这叫声来得刻意,宋观穹甚至并未听到,策马正要离去。
她不顾危险,高唤一声“世子可否救一下本宫的夫君”
说话时,眼中滚出泪来。
宋观穹勒住了缰绳,转头扫了一眼,那混战处确实倒了一人,又望见晋国公主泪眼蒙眬。
他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策马过去,将叛军斩杀了,竟将她夫君的尸体挑起,丢进了殿中。
晋国公主匆忙看了一眼江三郎的尸首,心惊肉跳了一下,才去看宋观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