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恩断

负师恩 忘还生 3708 字 9个月前

见诱她不动,宋观穹又改了面目,眼中泛起委屈,

“师父不是最心疼我吗,那能不能可怜一下徒儿,和我在一起

何必去心疼那周凤西,他有赐婚,将来娇妻美妾,前程万里,早配不得师父的承诺。”

“我不是心疼周凤西,不是你先别说了。”

夏诉霜脑子都要被他说乱了,要静一静才能想清楚。

一双手臂搂在她腰上,宋观穹仍旧跪着,想亲近她又卑微可怜的样子,

“师父真要和周凤西走,留下徒儿孤零零一个人吗”

“只要师父别丢下我,徒儿做什么都愿意,左右师父想要我改,我便改,可师父也帮帮我,好不好”

夏诉霜真以为自己窥到了一丝转机,傻傻地问“怎么帮你”

“佛家不是有割肉饲鹰的典故吗,师父既要救徒儿于迷途,不如舍身了却徒儿的心愿,或许真在一起之后,徒儿没准发现这件事没想象中有意思,不再执着,对师父的感情也真如师父所说的那样呢。”

“师父,既已到这个地步,不破不立,帮徒儿解了这个执念吧。”

“一次和几次,有什么区别呢。”

“师父,你没惦记过吗师父是不是也有魔障,要破一破呢”

大徒弟此时跟迷惑人心的水妖一样,一句句诱惑她,要把她往不伦的深渊里带。

他的手抚上她的脖颈、下巴,爱之切之。

夏诉霜真的有些迷茫了。

是啊,同他在一起,徒弟真如愿了,就知这也不是多开心的事,甚至会生出无数烦扰,若再让人知道,遭全天下的唾弃阻止,到仕途受损,抬不起头的时候,比她口头的劝解更有用。

他吃了苦头,就不会再执着。

可是,她自己也未与人做过爱侣,怎么笃定一定是让他后悔的结果呢

师父和徒弟在一起终究不行

试试也不行

那点动摇,还不足以让夏诉霜过了心里那一关。

宋观穹已经直起了身躯,和她越来越近,满意地望着她眼底的挣扎,呼吸也开始纠缠。

在唇瓣重新相贴时,夏诉霜扭头避开,吻落在脸侧。

她决意不再听他蛊惑,站起身直接抽出了剑,抵在大徒弟喉间。

教不了,就逼他改过来。

“说你错了。”

长剑锋利,沾上就要见血。

宋观穹见引诱师父失败,一扫可怜之态,眼神寂寂。

他从善如流道“徒儿错了。”

说着“错了”的人,神情却不是后悔,而是不以为然,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寒而栗的卑劣。

跪着的人,反倒像在逼迫执剑的人。

他在挑衅她。

夏诉霜从没想过徒弟有一天会这么难教,这么顽劣,她咬牙继续“说你会改过来。”

“徒儿改不了。”

夏诉霜眼里都是倔强,“说你以后再不会对你师父动手动脚。”

“我想让师父做我的妻子,时时拥你入怀,和你同床共枕,做彼此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够了”夏诉霜听得手都在抖。

她不明白“我只想你变回从前那个阿霁,就这么难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无路可走”

宋观穹笑得无奈,“我当然可以听话,可以百依百顺,师父说东我绝不往西,可我总不能骗师父,这是孝顺吧。”

他将脖子往前送了送,没碰到剑锋,还觉得有点可惜,

“我对师父,从来都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这辈子都改不了,徒儿隐瞒这份心意太久了,以后再也不想藏了。”

夏诉霜不要听这些话。

“你再这样子我”

她气得唇瓣发白,握紧剑柄,“你再如此刁钻忤逆,我只能逐你出师门”

“可以不要吗”他问。

“那你就改”

“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他不说话,眼睛里是触之即碎的难过。

夏诉霜梗着脖子,难受一点不比他少。

“师父。”

他轻扯她的裙裾。

夏诉霜不能再让自己心软。

“这儿我不会住了,你既不改,往后你我不再是师徒,山高水长,各自为安。”

夏诉霜转身收起了剑,不肯再看宋观穹一眼,推门走了出去,却走不动。

宋观穹还跪着,手里紧紧攥着她的裙摆。

“师父。”

她听见了哭腔,仍不回头“我不是你的师父,宋司主请松手。”

宋观穹不让她走。

夏诉霜挥剑斩了那块布料,迈出门去。

宋观穹站起身,望着要离开的人,情绪压抑太过,眼底红成一片。

“师父既要逐我出师门,从前教的武艺,我也一并还给师父吧。”

一声碎瓷响。

夏诉霜听到他话里的决绝,定住了脚步,仍忍不住转头去看。

宋观穹就站在满地碎瓷前。

夏诉霜立刻浮起不好的预感,若是阿霁跪下去,膝盖就废了。

阿霁不能变成一个废人

可他撩开衣摆,没有一刻犹豫地跪了下去。

夏诉霜的手比脑子更快,寒丝扯过一旁的脚踏,拖到宋观穹膝下。

“嘭”的一声,是木踏板开裂的声音,宋观穹到底没有跪在碎瓷中,保住了两条腿。

但听声音,伤得不轻。

夏诉霜松了一口气,继而怒火中烧。

他怎么能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师父”

宋观穹膝行向前,夏诉霜的鞋尖后撤。

她避开他定定仰视她的眼睛,漠然道“

我不用你还,您是寒鸦司司主,出了事朝廷还得找我麻烦”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阿霁已经太过疯魔,她必须狠下心。

算她嘴笨,教不好自己徒弟,分开了干净。

墨黑的眼睛蒙上水翳时,如在眼中嵌入了一片琉璃,水光在眼底闪动。

“师父既要离开,卜卜必得跟着一起,且稍等一等,徒我让人去给它收拾”

他说话有些极浓重的鼻音,让夏诉霜想起那个才十一岁,害怕雷雨夜的孩子。

“不必。”

忍不住看向他时,他已经走了。

夏诉霜等了一会儿,跟着去了后院,担心徒弟再出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