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宋观穹来”
两刻钟后,宋观穹出现在殿中。
“外头对朕建立寒鸦司一事颇有微词,朕想着,总该验验真章,晋王府的案子朕就交给你了,若是连这个案子都查不清,那寒鸦司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宋观穹听明白了,这案子不查清楚,他这位置也不用坐了。
“臣领命。”
“此事罢了,你下去吧。”皇帝有什么想说,到底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宋观穹留心起这一点异样,退了出去。
走出宫门后,汗水已经打湿了衣领,近水赶紧上前扶住他,“主子,要不寻个机关椅。”
纵然腿上痛不可当,宋观穹面上仍不见痕迹,“不必,可知师父往哪里去了”
“没人能跟得上女师父,不过已经派人去各处找,还未见人。”近水还是觉得该给主子找个大夫要紧。
“继续找吧,顺道盯着周凤西。”
要是让他知道两个人真的私奔了
宋观穹眉梢挂雪,那就别怪他不留周凤西的命。
天一亮宋观穹就到了晋王府。
不过是被近水推着机关椅去的,形势比人强,就是铁打的人,也不可能忽视腿伤。
老晋王陈尸在正堂,仵作正在验尸,宋观穹在一旁看着,顺道让人将老晋王院中的人都找了来。
宋观穹问“昨夜是几时,谁发现的”
端药的侍女走出一步,说“回大人,奴婢昨夜戌时三刻给王爷端药的时候,王爷还好好的,等亥时初再去,王爷已经睡下了,奴婢见灯没灭,就端药进去,才发现王爷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奴婢才赶紧喊人过来。”
“在此之前,谁曾来过晋王府”
“云麾将军领兵曾
来过,还有旁支的一位老爷,几位常见门客”
宋观穹抬起眼,“周凤西是几时来的”
“差一刻到戌时的时候,来查府上叛乱的伤亡,但周将军并未去见老王爷,只问了府上的管家,戌时就离开了。”
不是他吗
“最后一个
看见老晋王还活着的人,是谁”
“是奴婢,亥时端药进去的时候。”
“屋里没有伺候的人”
守门的小厮说道“王爷不喜人打扰,房中有一点动静就要生气,所以屋里不让待人,小的们都是守在外边,等王爷要人了,就敲一敲铃铛。”
“昨夜王爷可敲铃了”
“这”小厮脸上浮现出为难。
他躲懒惯了,况且老王爷一直都这样子,院子里的下人大多懒散,掐准了王爷不会叫人的时辰都会走开做自己的事去。
谁知道昨日偏偏就出事了。
他想遮掩,“没没敲。”
老王妃在一旁听着,一看这小厮的反应就明白了。
她怒气冲冲拍着椅子“到底敲没敲”
“老夫人恕罪,这小的也不知道啊。”他当时不在门外。
老王妃气得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抖着手指“来人,把他拉下去,打等查完了凶手,再发落他”
宋观穹不见半分浮躁,他问道“其他时候可还有人见过老王爷”
侍卫说道“没有了,昨夜老王爷屋里是戌时亮起灯的,我们只是守在外边,但是看到王爷起身去了书案边,不知在写些什么。”
那人就是戌时三刻到亥时之前死的,那时候周凤西已经离府,与他无关
宋观穹道“去老王爷的卧房去看看吧。”
木制的轮子在石道上滚动,宋观穹被近水推着,去往老晋王的卧房。
看着房中卧榻上空余的血迹,他问“谁动的尸首”
跟随的护卫道“回司主,府里的主子说不能让王爷一直躺着,耽搁了时辰连寿衣都穿不上,人讲究入土为安,仵作又要验尸,只能搬起来换了寿衣,但王爷倒地的位置已经画下来了。”
王府里的人办事不够细致,出了事一气冲进来,现场没有被保护住,何况一具尸体。
“点灯来。”
宋观穹看着鲜血的走向,被子上的血是溅射的痕迹,老晋王确实是在床上被一剑毙命。
这时近山道“主子,地上也有些血迹,还不知是刺客的剑留下的,或是老王爷的血。”
宋观穹看那血迹的位置、形状,是自上而下滴落,非是刺客震剑挥洒,若是刺客站在那儿,外头会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是老晋王的血。
可床上的血比地上的多,老晋王死在了床上,血又怎么会滴落在离床榻有些距离的地方呢。
宋观穹回想老晋王的尸身情况,脖子上残余的血情况有点不对。
他抬手“推我到书案那去。”
轮椅缓缓移动,宋观穹一一扫过书案上的东西,都是寻常的摆件、书籍,翻看之后更无甚出奇的。
他问过下人,老晋王因病,已经许久不伏案了,突然起身,是要留下什么线索吗
昨夜摇铃是没有人应的,那写的东西应该还留在屋中,要么就是被人带走了。
可墨砚干涸,文房四宝都没有动过的痕迹,他并未写字。
不是写字,难道是看书
近山走近书案,“主子,这书案上有一点血腥味。”
他鼻子好,就算血被人擦掉了,还是能嗅出来一点。
宋观穹取出雪白的帕子,擦出了淡淡血迹,凶手只是匆匆擦过,来不及擦得太干净。
他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吩咐道“这个房间以后不准进任何人。”
“是。”
从卧房出来,宋观穹又查看了院中各处,查找有人潜入的蛛丝马迹。
倒是找到一些,可要查清来源还是困难。
万般线索,萦绕在心头,宋观穹又想回到皇帝身上。
谁会想来杀一个朝不保夕,与世无争的老王爷呢
看皇帝的反应,老晋王怕是牵涉到什么事,而且和皇帝自己有关,他很忌惮让人知道。
皇帝关心的不是老晋王死没死,而是他的秘密有没有被人发现。
这才是皇帝急于要他查清真相的原因。
宋观穹已经有了一些头绪,寻常刺客杀人之后便会离开,可卧房之中显然有刻意掩盖的痕迹。
凶手故意设置迷局,就是为了混淆时间,掩盖自己的身份。
看来还得从王府之中,还有昨夜登门的几人身上查起。
眼见已近隅中,老王妃勉强平复下情绪,见宋观穹还未有离去之意,说道“到了用饭的时辰了,宋司主若不嫌弃,留下用顿便饭吧。”
宋观穹自然不会客气,“陛下下了死命令,查不清案子,在下司主的位置也不必坐了,这段时期怕是要在府中多有叨扰了。”
“宋司主客气了。”
一行人往用饭的花厅去,老晋王妃和晋王请宋观穹入席,衡安身为女眷,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并未露面。
老王妃叹了口气,面容更显苍老,“昨日方宽慰过江夫人,谁能想到,这事就轮到了自己身上。”
没说两句她又哭了起来。
“老身和老王爷夫妻几十年,从抚州一路到建京,几十年未分开过,一朝天人两隔,老身的日子只怕也不多了。”
晋王苦着脸“阿娘别说这丧气话。”
抚州
宋观穹脑中划过一线亮光。
这时老王妃身边的侍女进来传话“老夫人,夏娘子今日登门拜会,此刻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