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穹见不得她的眼泪,“周凤西还没有死,你急着为谁哭丧”
夏诉霜当没有他这个人,转身离开。
宋观穹怎么会让她走,甚至有点执迷不悟,他在赌一丝可能,“周凤西是自己去认罪的,师父为何迁怒于我”
夏诉霜猛然回头,变得咄咄逼人“你不知道好那我们就说清楚”
她接下来说的话却在宋观穹心底落下惊雷。
“国公府客院那夜,杨少连到底有没有给我下药”
宋观穹仰视着她,尚能镇定吐出一句“不是,下药的人就是他。”
她睁着通红的眼睛,又质问他“那你呢”
“你真的中了晋国公主下的药你诡计多端,她怎么可能下药给你”
宋观穹可以说“是”,是自己的一时,撒个谎让天下太平。
但她信吗
她才是骗子一切都为了周凤西,一点猜疑就能打他,还说他在她心里一样重要。
全是假的,没有周凤西杀人,她根本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
现在,宋观穹只想让她和自己一样痛。
“我只是给了师父一个借口,你的药只能找个男人,徒儿演一场戏让你安心消受,不好吗”
那说话声分明平缓温柔,夏诉霜眼泪却滑落下来。
他是故意的。
故意和她做下丑事。
枉她因那“意外”,辗转难眠,心乱如麻,而至对他动心。
原来一切都是他卑劣的诡计。
这个骗子
夏诉霜泪流不止,眼前被真相冲击得一阵阵
发晕。
一切的错都是从那天晚上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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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没有那事发生,她一辈子都只当宋观穹是普通的徒弟,更会在报仇之后,
毫不犹豫地跟周凤西走,不至今日满地狼藉。
周凤西遭遇的一切,全都拜她所赐
夏诉霜没脸见他,更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救他。
她走得决绝,宋观穹不肯,钳住她的手臂,反问“那你呢,你分明要跟我断绝关系,又突然回头,口口声声是为了我,要不是周凤西杀了人,你会回头吗
连身体都可以出卖给徒儿,我装傻配合你不好吗
为了周凤西,屈就到我身下,滋味不好受吧
现在一切都落空了,师父才恼羞成怒了是吗”
宋观穹将隐忍多时的嫉妒、怨恨、不安宣之于口。
周凤西怎配她如此付出,他合该去死
夏诉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疯子。
这阵子他都是这么想的
强烈的失望蔓延在胸口,夏诉霜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更没了解过他。
她点点头“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凤西哥哥,为了他才不择手段接近你,不然呢”
她竭力要将每一句话扎进宋观穹心里,
“你当我真会对你这个满口谎言,不择手段的人动心宋观穹,你这辈子都比不过周凤西一分一毫。”
他痛得不能呼吸,收紧的手几乎要掐断她的手臂,只为了不让那锥心刺骨的痛涌现到脸上,除却眼底猩红。
夏诉霜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慢慢说道“宋观穹,从今往后,你我一刀两断,绝无转圜。”
夏诉霜推开他,撑起了身体,转身慢慢离开。
宋观穹怎么能容许她就这么离开,他死也不肯放手。
“你要走就先杀了我。”
她转身,一剑刺入宋观穹的肩膀,眼神决绝,“这一次,我真的会杀了你。”
宋观穹不闪不避,他握住隙光剑,刺得更深,鲜血涌出,湿透了袖子,他血色褪去,反而笑了起来,“我这儿只有死,没有与你一刀两断的说法,师父动手吧。”
说着,宋观穹将剑拔了出来,挪到心脏的位置,
“师父要摆脱我,就往这儿刺吧,不然,你带着周凤西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出来。”
他一个字一个字凿在夏诉霜心上“徒儿势必和师父,纠缠到死。”
夏诉霜握着剑的手指骨泛白,她此刻一点也不冷静,恨极了他,真想就这么一剑下去,了结掉宋观穹的性命。
那剑悬在皮肉上,只要刺进去,就能搅碎他的心脏。
可想,和做得到,是两回事。
见师父下不去手,宋观穹以为窥见了转机。
这件事未必不能补救,他可以不杀周凤西,甚至可以救他,只要师父再给他一次机会。
宋观穹膝行向前,想靠近她,“师父”
后颈突然被重击了一下,他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最后模糊的视野里,是师父俯身靠近了他。
夏诉霜打晕了宋观穹,脱力一般拖着剑,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解去了他身上挂着的沧溟剑。
“多难山与你再无干系,这剑我收回了。”
她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那一夜的建京城,除了周将军突然获罪被贬,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天未亮时,徐府门房打着哈欠换班。
“啊”
女使的尖叫声打破黎明的清静,不多时,内院和外院一齐乱作一团,主子们的房里无一不染着血腥,徐玟子系,无一存活。
杀人者没有留下一丝线索,不知所踪。
一个鼎盛的大家族,就这么在一夕之间,彻底败落了。
徐府所在的金城坊,隔一条街遍布商铺,热闹得很。
铁匠吃过早饭,刚开了炉子,就看见几匹马快马风驰电掣地跑了出去,撞翻了几个摊子也没有停,看着像是往皇城的方向。
“太师府这是有什么要命的事啊”
“就是,弄得鸡飞狗跳的,也不怕金吾卫来抓。”
“现在徐太师都不在了,怎的他们还更嚣张起来了”
铁匠听着热闹,展了展胳膊要开始忙碌,他打算将生铁炼成黄铁,再打成农具。
这是一个青衫白裙的姑娘走进了铁匠铺,径直往沸腾着铁水的炉子走去。
“这位娘子,这儿的危险,你若要什么农具,可以过那边挑一挑,我打的农具都是”
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她取出的黑布包着的剑,“这个能丢进去吗”
“这”
铁匠一看那把宝剑就知不是凡品,怕是从哪个富贵人家的府里偷出来的,要是官府查到他头上,可怎么办。
夏诉霜又放了一锭银子,“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剑,不是偷的。”
铁匠往外看了一眼,把银子一收,“我什么都没看见,您请吧。”
夏诉霜站在锻造炉前,将沧溟剑细细抚过,随即丢了进去。
她就站在火炉前,眼睁睁看那柄华贵的宝剑
慢慢被火红的铁水吞没,再没了踪迹。
至此,再无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