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劝了几句,见她执意要去,无奈道“大理寺的监牢一天是要换三波岗的,只有其中一次能轮到我们的人,但在那之前,夫人得先不惊动任何人接触到大理寺的牢房门。”
放在平时近水不会怀疑夏诉霜的本事,可如今她身怀六甲,平时走动都让人捏一把汗。
“你放心,大理寺的地形图给我,我就能进去的。”
寻常牢狱根本挡不住夏诉霜,何况只是到门口,只要牢房内有人接应,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入夜之后,夏诉霜穿上黑衣戴着兜帽悄悄潜入了大理寺,躲过监守靠近了守卫最严密的大牢。
将令牌给守卫看,守卫并未开门,而是让夏诉霜绕到后面暗门去,不然牢中的犯人也会看到。
她绕到大牢后头去,竟真有暗门进去,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机关。
宋观穹的牢房前守着人,甚至往前的过道内一路都有狱卒,就是一只苍蝇也逃不过看守的眼睛。
若不是牢里有自己人,夏诉霜确实无法接近。
她走到门前,摘下兜帽,朝牢房里张望,轻声唤道“阿霁。”
牢房阴暗处有人影动了动,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宋观穹让人打开牢门,拉她进来。
阿霁脸上长了些胡茬,左眼戴了一个黑色的眼罩,夏诉霜立刻皱起了眉,“眼睛的伤,大夫怎么说”
“已经上了药,戴着这个,只是不想伤口沾了牢里的灰尘。”宋观穹抓住她的手。“你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只能先将此事放下,捡了最要紧的说“大夫人在佛堂自戕,过世了。”
宋观穹听到杨氏过世的消息时,愣了一下,夏诉霜的手自他掌心脱出。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道“她何必如此,就算是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未曾想杀她。”
“国公是什么反应”他问。
“听闻很伤心,在佛堂不吃不喝,国公府也闭门不再见客了。”
宋观穹不再问了,他陷在那些和杨氏有关的经年的记忆里。
曾经,那是蒙在他头顶的、巨大到喘不过气的阴影,是靠吸食他的痛苦活下去的恶鬼。
现在她死了,因为知道不能再靠控制他得到养分了。
他并未如释重负。
宋观穹搂着夏诉霜的肩膀的手,力气越来越大,夏诉霜不说话,默默将他抱紧。
她慢慢发觉了阿霁和杨氏有些相似,不仅是外貌,还是那种对于所求的过分偏执,乃至不可得时的自毁。
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她想到刚回建京时阿霁的反应,和这一个多月的僵持,怎么会不担心。
那有一天,阿霁会不会和杨氏一样
不会的,她不是定国公,不会让阿霁走到那一步。
“见到你之后,我慢慢就不恨她了,我只当是一
种交换。”他说道。
宋观穹受了灾劫,上天就给了他一个师父做补偿。
夏诉霜任他抱紧,说道“我不会让你步她后尘的。”
“嗯”
时间被沉默拉得很长,直到情绪归于平静,宋观穹才松开手“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她不走。
“阿霁,眼睛给我看看。”夏诉霜一直在担忧着他眼睛的伤。
宋观穹将眼罩揭开了一点点,她看到了眼下那一道伤口,刚刚结痂。
幸好没有正中眼睛,她松了一口气,责备道“闷着伤口做什么”
“这牢里不干净,大夫是这么嘱咐的。”
宋观穹搂着她,夏诉霜自然地就坐在他腿上,两个人重又亲近起来。
原来将夫妻俩和好最好的法子,就是共患难。
他宝贝地把人搂住,心中只余叹息。
夏诉霜也怀念这种亲密,依在他的肩膀上,不想离开。
“对了,有一件事,从你有身孕起,我就一直想做了。”他起身又半跪下,把脑袋轻轻贴到她的肚子上。
“你说他现在多大了会不会踹你”
“我也不知道”
夏诉霜的手摩挲着他的下巴,觉得阿霁有点犯傻,怀胎这么久,她还没感觉到肚子有过点什么反应呢。
可肚子里小孩好像知道阿爹在靠近,突然踹了阿娘的肚皮一脚。
宋观穹看见了,赶紧抬头,带着询问看向夏诉霜,刚刚是不是
两个人对视,夏诉霜的眼里也是惊奇,“好像是。”
胎动了。
宋观穹的手追着那点动静,满目欣喜和激动,夏诉霜含笑看着他,希望此遭的事快些解决,一家人不在这牢里相聚。
“遥儿,我就是为了你和祂活着的。”他突然说道。
她点头“嗯,为了我们娘儿俩,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夏诉霜抱着他的脑袋,目光温柔。
“这地方不干净,不要再来了,等我出去。”
“你什么时候出来”
“很快,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分娩之事。”
“不要心急乱了阵脚,我要你平平安安走出来。”
宋观穹重新给她披上斗篷,盖上兜帽,“更深露重,一路小心。”
“嗯。”
离别之时,她得了一个温柔的轻吻,可慰一路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