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雪打量着这道背影,眸子不由得迷离了起来。
萧宁这边,在短暂的停顿后,又道:
“李姑娘,你应该明白,洛陵第一花魁,那可不仅仅是一个名声。在得到了这个名声之后,你要代表的,是一份气度,一份气质,一等天上人的惊艳。”
“若每次出口,都是这般伤人低俗,怕是就算得了这洛陵第一花魁的名头,无非也就是名不副实、徒有其名罢了。”
李七柒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萧宁这话,只能说是话糙理不糙。
他说的,的确对。
洛陵第一花魁,就应该有这第一花魁的气度。
可是。
自己一个罪奴,跟你这等王爷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
我为了摆脱自己的罪奴身份,就算下作了一些又如何?
难道,我还有错不成?
想到这,李七柒的脑海之中,浮现出的,是那过去的几年里的光景。
她想起了在自己家出事前,自己也是手捧书卷,气质天香的大家闺秀。
她想起了那日自己家被抄家后,自己遭受的那无尽的冷眼,那些看笑话的街坊邻居,那些跟自己素不相识的人,对自己吐出的唾沫,对自己的辱骂……
她想起了那一日,自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被扔进了教坊司,陪伴自己的只有一床发霉的被褥……
她想起了在教坊司,自己也想保住贞洁,结果却门庭冷清,每天连饭都吃不饱,还要看那些风尘女子的脸色,老鸨的白眼……
她想到起了自己接待的第一个男人……自己抛弃了一切的尊严,荣辱,任由那个男人,爬上了自己的床……
她想起了后面,自己戴上的假面,得到的权势,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
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而我呢?
你没有经历过那些黑暗,没有见识过世态炎凉,世间冷暖!
你又懂些什么?
我只是想要摆脱自己罪奴的身份,然后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去过自己向往的日子。
我有什么错?
那一个个心力憔悴的黑夜,又岂是你能懂得?
这一瞬间。
李七柒的心中,猛地生出了一份委屈。
这是她在戴上假面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情绪。
可是,就在刚刚,就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她真的觉得,委屈极了!
她张了张嘴,尽可能的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才想要反驳些什么,就见萧宁摆了摆手,打断了自己。
“我知道李姑娘想说些什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因此,在下刚刚所言,皆只是建议罢了。”
“在下相信,李姑娘所行之事,皆只是手段。只是,希望李姑娘在达到目的之时,不要因为这个手段,而影响了本心。”
“我心光明,行走在黑夜里并无不妥。只怕你在追求光明的黑夜中,逐渐被黑夜蒙蔽了双眼。这样的话,怕是就有些本末倒置了,不是么?”
“至于李姑娘所担忧的,尽可放心。今夜的诗会,她们二人本来就没打算参加的。所以,李姑娘没有必要,再想着利用我来将她们拖下马来。”
???
这话一出,李子柒整个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感动?愤怒?一股股情绪,莫名汇合。
一方面,李七柒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把自己看透了。
看的是,如此的透彻!
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他似乎都能懂。
这昌南王,是一个真真切切懂自己的男人啊!
这若是在其他场合,李七柒怕是一定会跟对方成为朋友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人生得遇一知己可不容易啊!
对于懂得自己的人,李七柒很是珍惜。
可是,另一方面,萧宁那句孟子衿等人不会参加,又让她觉得脸庞一阵发烫。
这算什么?
对自己的施舍么?
她很想歇斯底里的说些什么。
但是!
她又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萧宁所说的话!
萧宁这边还没有停下。
“当然了,至于李姑娘刚刚所说的赌约。在抛开了灵姑娘和孟姑娘这件事之后,李姑娘若是还想赌,在下是乐意奉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