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骨髓带血的白斩鸡做铺垫,孔绍熙筷子挟到微微颤动的醉虾时也只是微一怔愣,便义无反顾地送到了嘴里。
固然是君子远庖厨,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但禽兽,孔绍熙如此想:乃是有血气之类。这虾不在血气禽兽之列,食之与“仁”无害。
谢子安眼见孔绍熙对腐乳醉虾照吃不误,当下完全地放下心来,心说:齐活了!但有衍圣公这个公认的“仁”人尝了这醉虾,即便御史台寻隙他家酒席菜色,想必也无大碍了!
……
一直沉心品尝谢家菜,孔绍熙根本无暇留心戏台上旦角的咿咿呀呀。转眼一折《惊梦》唱完,孔绍熙没一点犹豫地击掌叫好,转又吩咐管家:“赏!”
即有早准备好的孔家家仆抬了两箩筐新钱来往戏台上抛洒,随响起来的铜钱叮叮落地声比今儿一大早开财门接财神的鞭炮声还更为密集。
漫天钱雨中旦角出来谢赏,陆连顺则激动地在一旁充任礼赞,高呼:“陆家大顺班芸官谢衍圣公赏!”
似翰林学士点戏也会赏,但都只几串钱的小赏赐,哪得衍圣公这样整筐铜钱的大手笔?
陆连顺入行几十年头一回见识整箩筐的赏钱,一时也不知道到底多少钱,当下便以早起放的那挂千字鞭的爆炸声来估算,心说:这么大的声响,这么长的时间,怕不是有十几万响吧?
那便就是十好几两银子。
似他家班子今儿来一天也不过才挣一十两包银。
这才刚演一折,便就得了这许多赏银。怪不得老话都说“人往高处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