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群流民罢了,舍了区区流民为了天下苍生,又有何不可?”
刘胜大怒:“除了苍生自己,谁能表苍生之意?”
“流民就不是苍生吗?吴宁县的百姓就不是苍生了吗?”
吴判官冷笑:“在这吴宁县,城隍大人就是天就是君,天要你死,君要你亡,你们就该乖乖候着。”
“你同这些毛神说什么理?”曾繁只感觉拳头硬了:“不过是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草菅人命小鬼邪祟罢了。”
“杀!”曾繁一马当先,朝吴判官扑了过去。
吴判官身边那个细细长长的武判官穿着铁甲,移步上前,拦在了曾繁面前。
曾繁大吼一声,出拳如闪电惊雷,连连击打在武判官身上,将他打得倒飞回去,撞塌了围墙。
“痛快!”
黑白无常一左一右丢出锁链,缠在曾繁的腿上,猛地一拉,就把曾繁拉倒在地。
大耳与大眼的文武判官抽刀向他砍去,被他一个懒驴打滚避开。
黑白无常还要再拉,就听一声尖锐的风声响起。
嗖地一声,一箭点刺了黑无常的脑袋,将他的身体戳破,化作一个纸扎的黑衣人。
浓雾从纸扎人上浮起,然后又扑了回去,捂着脑袋大叫:“痛煞我也!”
这个时候,曾繁已经趁机同白无常角力,把白无常生生扯到面前,一脚踢翻,也变成一个纸扎人。
曾繁舞起手里的两条锁链,把锁链当做鞭子向大眼鬼和大耳鬼抽去。
大眼鬼和大耳鬼一下子被打成两个纸扎人,躺在一边。
曾繁呸了一声,道:“什么纸扎人?晦气!”
不过几个照面的功夫,三司的文武判官尽数失败。
唯一幸免的吴判官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似落败的并不是他们。
无数流民跟着刘胜和曾繁闯进城隍庙,就要动手把城隍庙推倒,把城隍的神像砸烂。
但城隍庙中的灯火忽然大亮。
灯火一亮,却反而显得四周的黑夜变得更加幽深。
啪啪啪。
吴判官鼓起了掌,“你们这些刁民,擅长城隍的神府,虽然玷污了此地,但能叫你们见识见识神府的玄妙,也是你们十世修来的福气。”
雨停了。
不,不是雨停了,而是他们已经从阳间走入了城隍的府邸,走入了建立在城隍庙之上的,真正的神府。
这是阴阳交界的地方,既不是阴间,也不是阳间。
这里是阴间的入口,是阳世的出口。城隍引渡阴魂,就是从此处将阴魂引渡到地府当中。
难以计数的流民到了这里,就见到了城隍麾下三司摆下的兵马,那些难以计数的鬼怪。
被曾繁打倒在地的几个文武判官舍弃了纸扎人的躯壳,显露出高大的神体。
在阳间当然是凡人比鬼物更凶猛,但到了这里,就是他们的主场,鬼物更能发挥出力量。
吴判官从纸扎人的躯壳当中走出来,双手拢在袖中,身形变得高大起来,俯视着刘胜和曾繁,道:“刁民!”
“你们束手就擒吧,免得遭受更多的痛苦。”
吴判官仿佛施以天大的恩德,等待着刘胜和曾繁的回应。
回应吴判官的是一只飞箭和一口唾沫。
吴判官伸手截住飞箭,却被唾沫污染的衣袍。他脸色涨得通红,大怒道:“你们这些刁民,真是该死。给我上!”
三司麾下的鬼兵冲了出来,朝流民杀了过去。
曾繁挡在阵前,挥舞着手中的锁链,将一个个冲来的鬼兵打得爆开。
刘胜连射六箭,却无一能中,就明白了眼前的几个判官已经不是飞箭就能解决的了。
他猛地抽出刀,同曾繁站在一起,在最前面挡住鬼兵的冲击。
三司当中的鬼兵奇形怪状,可怖可畏,让人心中发寒。
流民连连后退,被刘胜喝止道:“不要退!不要怕!”
“你们是人,他们是鬼。若是丢了胆气,他们就会变得更强。若是胆气十足,他们又有何惧?”
曾繁大吼一声,周身看不见的煞气将鬼兵逼开,他挥舞着锁链,凡是靠近的鬼兵都被他打成飞灰。
“区区小鬼,实在不痛快!”
所谓将是兵之胆,兵是将之威。
虽然刘胜和曾繁不是他们的领将,流民也不是他们的士卒,但在如今外力的压迫下,借着曾繁和刘胜的勇武和胆气,他们凝聚在了一处。
本就心怀死志,准备鱼死网破,如今被血勇激发,立刻就生出了兵气。
这正是斑寅将军多番算计,意图挑唆流民、聚敛成军,梦寐以求的兵气。
兵气,人之势也。
流民的胆魄和气数凝聚在一处,化作一头瘦弱的病虎。
这病虎形销骨立,只有一双眼睛,散发着困兽犹斗的慑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