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无法无天惯了,瞧了眼手中的惊堂木,直接照着知县脑袋扇了过去。

“你是哪一年的进士?明法科是怎么过的?”

那知县挨了那么一下,脑袋磕在案沿,又往后一倒,后脑勺撞墙,人打了个滚,翻到一边。

脑袋经这么一滚,一团浆糊。

墨承影一只脚踩着椅面,斜看着他,用最吊儿郎当的语气,说着最严谨不可反驳的话。

“我大夏律法从未阻止百姓告官,‘民告官,坐笞五十’乃是越级诉讼之下行之,可即便是越级状告,倘若是因为本县父母官,对辖区内冤屈置之不理所致,该受笞刑的,是这个不管事的父母官。”

“身为平芜知县,歪曲律法、欺上瞒下,你有何脸面说出‘何错之有’的话来?嗯?”

知县官帽掉了、发丝凌乱,额头挂着血,坐在地上看着这个同自己普法之人,心知自己惹不起他的,不只是身手,还有他的身份。

“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有你知道的时候。”墨承影看向杨父,“你既状告,可有证据?”

杨父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实说来,并将所能提供的证据呈上。

赵广博重重磕了个头,看向沈雁归,伸手一指,大声道:

“是他们!”

明法审令之人,怎会是盗贼?

赵广博想通之后,指着沈雁归脚下的程家小儿,再次重申:“是他!”

“程小少爷素日在学院便横行霸道,不只是杨谦,似我们这些穷学子,进了书院,须得要替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洗衣扫洒、做各种粗活,来抵偿束脩、膳食、衣裳的费用。”

百姓闻听此言,心中愤慨。

愿意供孩儿读书的人家,便是再穷,也不会让自家儿郎做粗活,他们没想到在家里用心呵护着的孩儿,进了学院还要替人当牛做马。

——“怎么会这样?”

——“书院的夫子不管吗?程老先生乃是地方大儒,书院院长,也视而不见吗?”

“管!夫子怎么不管?”

赵广博开了口,便要将事情一次说清,“若无这些夫子的偏心管束,怎会造成今日之局面?”

“我们不告诉书院,便只需要忍受这些贵公子的欺凌,若要告诉书院,书院便说我们惹事在先,罚抄罚站不给吃喝是轻的。”

他起身,双手扯开衣领,将上衣扒下,背对众人,裸露的上半身青紫交错。

“关暗室、请院规是常有。”

“在他们眼中只有金银官位,出了事,错的永远是穷苦出身,”

众人这才晓得,那高不可攀的春山书院,原来是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