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子?哼。”他抬起头来,打结的长发里一张瘦削的脸隐隐可见,“我是今年预定的死刑犯,砍头都不怕,怕什么板子?”

“你犯了什么罪,要被问斩?”沈雁归好奇问。

“犯罪?”青年从头发缝隙里打量着沈雁归,“这倒奇了。”

“怎么说?”

“陵州满大街罪犯,二人能犯罪进来,也当是个奇人。”青年嘲讽道,“怎么?你们与狗官分赃不均,所以被关进来了?还是说狗官看上娘子,那位公子不肯?”

“不曾犯罪,只是好奇陵州大狱,想来便来了。”沈雁归走到他身边坐下,顺手扯了一把谷草,“你呢?”

“与尔无关。”

青年往旁边挪了挪。

“听你说话,应该是个读书人,如此义愤填膺,为何不想着考取功名,来改变现状?”

青年忍不住侧脸看向说话的墨承影,正准备开口,墨承影继续道:“看样子应该是陵州没给你机会,你连秀才都不是,根本没法子进京赶考。”

“哼,以我的才学,莫说秀才举人,便是榜眼状元也不在话下,我那是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罢了。”

听话的人才能拿到路引,出陵州、上京城。

墨承影点头,“所以你就选择犯蠢,当众辱骂郁顾明?”

沈雁归正想郁顾明是谁,青年将自己脏发往两侧一撸,“难道这狗官不该骂?”

他情绪激动,一双因瘦而格外大的眼睛瞪着墨承影,唾沫星子飞溅。

沈雁归用谷草替墨承影挡了唾沫,问道:“该骂,可骂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是……”

青年将自己的头发放下去,有些颓然道:“可是若无人去呐喊,老百姓会越来越麻木,认为知州所行都是理所应当,认为自己生来就该被奴役,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田地房产都成了狗官私产。”

“老实本分只有死路一条,三岁小儿都在学着坑蒙拐骗,还有人受不住干脆出城,当了匪寇,人人被害、又去害人人,家里的老母亲也不再教女儿三从四德、贤良淑惠,而是盘算如何成为摄政王的宠妃、知州的宠妾,甚至还有想着去当压寨夫人的。”

“陵州真的是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