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得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慌乱，理想主义的斗士并不畏死，但是下油锅这种事，任谁来都会有所犹豫。但这丝慌乱被迅速掩盖了过去，莫得冷冷回道：“今日我桑卡拉为国家、为人民，既然到此，也没奢望能活着回去。”

“而公爵大人呢？今日我死，王国军虽然不会是公爵大人的对手，但是早期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短期内您真的能拿下王国吗？哪怕您重振军心，击败了王国军队，北风的人还愿意与您分那到手的利益吗？北风的人真的会信任一个异国的公爵统管旧地吗？”

“起兵前，您贵为公爵，起兵后，别说统领一国，您现有的身份地位还能保留吗？”

字字冰冷，却又句句属实。

“桑卡拉阁下，请住嘴吧。”梯也尔缓缓地坐了下来，像是一只斗败的狮子，发出阵阵苦笑，说道：“想必阁下马上就会说，只要我愿意重新回到王国，那么一切待遇如旧，且还会有更多更好的条件吧？是啊，你们的处境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莫得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已经是双输的局面，如果我们联手，还有一丝机会翻盘，不然我们都只会被体量更大的北风吞噬。”

所有人都听得明白，但有些事，一旦开始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梯也尔忽然将佩剑掷出，飞出的宝剑扎在了莫得的脚边，明晃晃的剑刃反射着寒冷的剑光。

“你错了，桑卡拉阁下，我并不在乎如何苟活。当我知道失败的命运是既定的结果后，我才不会像普通人一样颓废放弃。”

“比起苟活余生，我更愿意在历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笔。我的野心，我的骄傲，我绝不屈服于逆境！绝不！”

“被你击败了无数次，本来今日你的脑袋一定会被送到我兄弟海因里希的坟前。但是，想必你们也想尽早结束战斗，而我会给你们机会，你回去，我们择日决战。无论结果如何，我只想和你进行一场公平的对等交战，让历史去铭记我的成败，让战争来检验我的成色。”

“我梯也尔隐忍了半辈子了，整个卫国战争的将领无一人能有我的水平，我是容克的希望，我是南国的光！”

梯也尔真情流露。

世上是有这些人的，他们不好长远，看似不甚理智，但却为了自己的目标无限偏执，对他们来说，闪耀的瞬间便是一生的意义所在，只要灵魂能达成夙愿，肉体便永远不会跌入死亡的黑暗，简而言之：

瞬间即是永恒。

而梯也尔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洗刷战败的耻辱，隐忍半生，他不愿背负着蠢才的骂名离去。

而随着梯也尔真情流露的演说，叛军将领眼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许多将领的眼中燃起了汹涌的战意。

是啊，既然结果无法改变，那么灿烂的燃烧就是他们最大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