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沉不住气,叫道:“两只杂毛猴子,你们有几颗猴头够给我砍的?识相的就滚一边去!”
场中众人皆知侯氏兄弟的脾性,听那玉清道人如此出言无状,都想:“不好,要打起来了!”
侯氏兄弟道:“不敢,不敢。”
如换作平时,侯氏兄弟听了这话自然大怒,非得齐齐给对方一个大嘴巴子,但此时它俩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动手,可教在场众人大感意外。
只听侯氏兄弟继续道:“我们只是齐全跟把弟的义气。啊哈,古有八拜之交,这个……嗯,咱们兄弟现在有了三个,再来五位同道,正好做个八义。”
众人听了无不瞠目结舌,随即明白它们是故意借机拉帮手。目下的情状,上清道人不能明着帮衬卫凌羽,但江湖重义,以把兄弟的个人身份帮衬卫凌羽,便不能将上清宗牵连在内。
只是这危难当口,又有谁会舍却自身安危于不顾,来相助一个什么交情都没有的人呢?
剑琛道:“侯家的两位,临时抱佛脚,恐怕不太行!”
侯氏兄弟道:“抱什么佛脚?抱上清祖师的脚。”
剑琛冷笑不答,道:“得罪了!”身周众人立时散开,将卫凌羽及侯氏兄弟围在垓心。
正当此时,上清群道中走出一人,道:“侯家两位兄长的大名,小弟可是久仰得很了,如蒙不弃,小弟愿意凑个热闹。”言罢,翻起一个筋斗,跃过玉清众人的包围,落到卫凌羽三人身边。
卫凌羽闻声看去,只见那人二十二三的样子,神色冷峻,正是昨日与自己共处同一草棚下的长春宫弟子陆维祯。
侯氏兄弟向陆维祯看了一眼,道:“修为是低了点儿,不过是条汉子,够资格做我们兄弟。”
卫凌羽向陆维祯抱了抱拳,以示感激。
又有人叫道:“算俺老牛一个!”一道人影跃进,身材魁梧,呆头呆脑,手里提着藤球,正是那青木子。
侯氏兄弟叫道:“啊!原来是这你这头呆牛!”
正说话间,又有一人跃进,腰挎柳叶刀,正是陆无涯,道:“小弟修为低微,厚着脸皮攀个高枝,各位不介意罢?”
侯氏兄弟道:“清微观的玄真刀法很了不起!”又向上清群道叫道:“还有人么?就差两位了,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众人听它们吆喝,仿佛市井街头的小贩叫卖,不由得肚里好笑。
侯氏兄弟见无人走出,扫视了上清群道一眼,道:“驴脸,你怎么不站出来?”腾地跃出进上清群道中,揪出一人来,各自抱了那人一条大腿,又跃了回来。
被它们捉来的那人正是须发皆白的马升风。
马升风气得胡子直翘,叫道:“胡闹,胡闹!你们两个没大没小,狗头雕见了老道也得叫声‘师兄’,老道岂能跟你们胡闹?”
众人见马升风气得哇哇大叫,可侯氏兄弟抬着他一双大腿不松手,皆觉得啼笑皆非,心想这侯氏兄弟竟敢强迫自己师伯来拜把子,果真够胆大妄为的。
马升风挣扎起来,侯不明一把攥住他的胡须,叫道:“你不答应,我给你胡子扯下来!”
侯不白揪住他道髻,道:“你不答应,我给你头发扯下来!到时候上清宗只怕容不下你了,和尚收不收你,只好看你的造化啦!”
马升风气得浑身发抖,但想这两位的性子,那可真是言必信、行必果,众目睽睽之下,胡子给揪了算小,倘若连头发也给拔光了,日后可不好见人,只好冷着脸道:“他奶奶的,依你,全依你!”
侯氏兄弟叫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大家都听到了,可不能反悔!”这才松开了马升风,见再无人上场,道:“八义凑不齐了,七义也将就着对付,打发这些愣头青,自然是绰绰有余了!”它们口中的“愣头青”自然是指剑琛等人了。
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我……我打架不成的,只会治伤,恐怕给你们添乱。”
众人闻声瞧去,只见那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圆脸大眼,模样煞是可爱,挎着一口药箱,不是吕凌烟又是哪个?
侯氏兄弟向她招招手,道:“小姑娘有胆识。过来,过来。”
吕凌烟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缓步走近。几名玉清道人正要拦截,侯氏兄弟闪出,接了她来。
上清群道见吕凌烟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有此胆魄,皆觉得汗颜,有几人蠢蠢欲动,刚迈出一步,却听侯氏兄弟大叫:“八义全啦,全啦!”只好驻足。合道
剑琛等人见侯氏兄弟竟真帮卫凌羽叫到五个帮手,尽皆眉头大皱。
侯氏兄弟这时叫道:“老牛是千年木精,不过驴脸辈分最长,跟咱们结义已是大大吃亏,就由他做大哥了。老牛,你排老二,我们兄弟委屈一下,当三哥、四哥。”又问起余下四人年纪。
当下确定了长幼次序,马升风为长兄,青木子为二哥,往后是老三侯不明、老四侯不白、老五陆维祯、老六卫凌羽、老七陆无涯,吕凌烟年纪最小,为小妹。当下撮土为香,结了八拜之交。
哪八拜?乃是:一拜管鲍之交、二拜知音之交、三拜刎颈之交、四拜舍命之交、五拜胶漆之交、六拜鸡黍之交、七拜忘年之交、八拜生死之交。
马升风孑然长叹,道:“老道放着好好的师伯师叔不做,竟然……真是岂有此理?”
青木子道:“头也磕过了,可是赖不掉啦!”
马升风捻着险些给侯不白拔掉的胡须,向剑琛道:“按说我是上清宗的长辈,不该掺和你们晚辈之间的事。可你也瞧见了,现在我跟胡升泰的弟子结了异姓兄弟,说不得,也只好管上一管了?”
剑琛冷笑道:“上清宗嘛……不稀奇。”没说上清宗怎么着,但众人听他阴阳怪气,话里的含义自是不言而喻。长幼尊卑乃是人伦纲常,上清宗人妖混杂,自然另当别论了。
侯氏兄弟道:“丧家之……小犬又乱放狗屁啦,这个屁又响又臭!”
剑琛大怒,捏起剑诀,操作宝剑出鞘,向侯氏兄弟刺来。
陆维祯突然喊道:“斩妖剑罡诀好了不起!”从袖口抖出一物,通体金色,为爪形,末端栓着一截三五尺来长的链子。
他将那爪形物事抛出,叫声:“疾!”那东西迎风见长,爆出一团金光,随之化作一条丈许来长的金色小龙,张牙舞爪地迎上来剑,猛地一探爪,将剑柄揿住,身子一绕,便缠住了整个剑身,向地下坠落。
剑琛忙起剑诀,那剑上剑光大绽,抖动个不停,但给那金龙死死镇住了,竟尔一时无法挣脱。
青木子见那金龙竟将飞剑缠住,道:“这便是长春宫的神龙挝么?听说这宝贝是飞剑克星,果然了不起!”
陆维祯道:“也没什么了不起。”
众人听他语气平淡,不骄不躁,点了点头。至于他那句“也没什么了不起”是说神龙挝,还是说剑琛的斩妖剑罡诀,也没人在意。
剑琛连起数次剑诀,飞剑每回都是弹起尺许,便给那金龙镇回地面,急得额头冒出冷汗。
蓦地,北边天空中响起一声如雷暴喝:“两只臭猴子,给贫道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