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今日北落师门大星有变,再者皇城里头时常传出些风言风语,虽已听得两耳起茧,可袁淳依然觉察出胸中惴惴,才比往日早起半个来时辰,前来司天台起卦,至于三位灵台郎戏谑出言,对已是知晓其中道理得袁淳而言,不算刺耳。
但仅仅是一式起卦,袁淳就在司天台坐了整整三日。
到其余三位灵台郎发觉此事非同寻常时,有心推醒纹丝不动端坐蒲团处的袁淳,却又生怕毁去其道行,故而才连忙去往太史监中请老监正登台。
占卦若说通玄,则有几分胡言
乱语,毕竟古来书典里亦不过寥寥只言片语,起卦者至多不过要端坐一整日,已然当属前无古人,可历来行事放荡无拘的袁淳整整在司天台处稳坐三日,迟迟无有动静,反倒面色愈发红润,本就是从未有过的奇事,待第三日监正气喘不止迈过司天台千阶,站到袁淳身前时,才是大惊失色,连忙命司天台中人离去,仅剩老监正一人立在袁淳面前,神情时阴时晴,到头来还是绕到袁淳身后,一掌拍到背上,才使得袁淳长长吐出口浊气,随后便是连番咳血。
宫中近来太平无事,难得令群臣连同中官心境放缓。
以往总有琐碎小疾缠身的权帝,随春到之时体魄重新好转,眼见夏时将近,往日熬汤药的宫医连同侍女,竟都是闲暇下来,数位颐章闻名的圣手连番踏足皇城诊脉探查,都不曾找寻出这位权帝有甚疾症,从而使得权帝大悦,一旬前曾在宫中设宴,调兵马武官文臣前来。文臣赋诗,武臣比招,尤以骑射拳刀几样最夺人眼目,竟是连常跟随权帝左右的朝荣安亦是上阵,夺了拳脚魁首,权帝则是不顾周遭群臣阻拦,拽弓搭箭,隔五十步连中三箭,丝毫瞧不出久病初愈。
东政王府里二皇子远赴北地巡游,不曾归来,倒是使得这场大宴失色许多,往来群臣皆晓得那位本该是颐章圣人的嫡长子,早在数载前就是身死,眼下这位二皇子又
是外出巡游,大抵当今圣人权帝的心思,已是一览无余,既是长子已然销声匿迹,定然是这位和善宽仁的二子继位,即使谁人都不明言,照旧是从蛛丝马迹里找寻出零星端倪,可再无人胆敢同二皇子有过多牵连。毕竟当初狰衣使犹如流火般扫遍整座皇城内外的时辰,群臣幼子不敢夜啼,不论官品高低,照旧寝食难安,谁人都不敢于权帝体魄日益好转的年月里,再去触老龙胡须。
一场杀局散去,长街血随雨去,郊野繁花更盛,可人人心头都需打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