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垂自石穴处起身,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只是相当木然地同一众鹿家幸村之人,去往城中不曾受袭的地界安顿下来,自己则是缓缓坐到身形已然僵直的老家主身旁,茫然无措看向周围,同先前大相径庭的至北城。
就算是妖潮大部已过,所剩余的妖物数目,亦是不浅,云仲一行四人近乎是将所剩的零星内气尽数逼出,才是将一头似鹿似蟒,额头生鳞的南墙诛杀,而后就再无甚余力,如非是有青平君后至,凭一人之力拖死城中剩余两头正吞吃尸首的南墙,大抵亦要将性命落在城中,甚至连四境的琵琶客,亦是再难以为
继,昏厥过去,由刘澹背到身后,左右冲杀。
最终云仲停在一处瞧来很是荒凉的院篱笆处,才堪堪停下疲惫脚步,可本已是有些麻木的神情,却是骤然低落下来。
刀条脸朱瑛双目圆睁,挺枪戳穿一头自上而下袭来的飞头,自其鳞甲缝隙其中戳入枪头,生将其钉死到一堵石墙前,力道之重,石墙落枪处,裂痕交错,而在朱瑛身侧,更有六头走卒尸首,皆是受枪头穿了要害,将其五脏六腑搅碎,但怒目圆睁的朱瑛,早已是力竭身死,遭走卒倒刺扎穿喉头,血水早已流得干净,周身上下负伤无数,每一处都能使人丢去半条性命。
同样满身是血水的云仲上前,将看似寻常的木篱笆扯下,凭最末的一丝内气勾动眼前相当熟悉的大阵,才是退到一旁,再不曾抬头,而是坐到这位仅是有一面之缘,少言寡语的汉子身旁。
篱笆甚是宽敞,足能容得下一城百姓,而这场战事,除却还未曾来得及躲藏在此,或是中途自行走出大阵的百姓外,近乎是人人得以保全性命,然而交换的代价,谁人也觉心寒。
很快有许多百姓望见了成片的妖物尸首,鹿家人尸首,私军家丁尸首,甚至有前来驰援的北烟泽部众尸首,也看清了满身浴血的那位少年人,坐到一位已然身死的刀条脸汉子身旁,但近乎是所有百姓都不曾说话,只是默默在这等顶寒的寒秋其中,
纷纷将双膝放到满是凝血的城中街石上。
朱瑛到死时节都死死攥住的钝枪,瞬间落下。
也有许多幸存下来的百姓,看到了坐到街边满身泥泞的鹿垂,和鹿垂身旁那位犹如安眠而去的老者尸首。
至北城与周遭数城,今日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