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秋浦手中的六尺巷挑开断罪山山腹,其中渗出大片大片的地火,犹如在星辰隐去,圆月高悬的夜色里,被人开膛破腹,迸溅满地血水,山腹其中安睡的孟蟾山,就很是淡然地探出头来,朝四下张望片刻,而后才是将信将疑走出山腹来,半晌后吭哧笑道,两位来此作甚,却浑然未曾发觉,单手提剑的宋秋浦脸上,满是怨恨妒意,感慨怜悯。
其实从当初在客栈中饮酒时,孟蟾山就已然认出,从窗棂外走过的老妪,便是自己原本身在气谷宗内的师妹,可偏偏是见了,才会喉咙一阵发紧,迟迟不能上前招呼。
而慕兰宋秋浦也同样晓得,孟蟾山从来都不曾忘却许多事,起码未曾浑浑噩
噩,犯起疯癫时,断然是记得的。
当年那枚由孟蟾山交到宋秋浦手上的剑胎,当年曾被孟蟾山吹嘘,是起码能够与天底下人间里最好的铸剑师一教高下的上上品,即使是经年累月,其光华仍旧引人目眩神移,如今却是被宋秋浦扔到雪中,单手横起六尺巷,拦在当胸。
“捡起来,让师弟瞧瞧,师兄这些年可曾怠慢修行。”
孟蟾山忽然神情就从方才有些拘谨无措,变得相当平和,缓行两步捡起剑胎来,端详良久,才是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砸了这么些年,幸亏是师兄我当初铸剑铸得还算瓷实,不然没准真要被捶断了,捶毁了,你我师兄弟,可就当真不存有什么念想了。”
“师兄自认,对得起你二人,难道就该死?”
宋秋浦不假思索点头,六尺巷剑芒吞吐。
“气谷宗中,当年传闻有一宗老药,倘若是能将诛杀你一事做成,再找寻到气谷宗,未必就不能医治慕兰心脉损伤,这些年来我与五境仅差一步之遥,如若能解去心结,多半可跨过五境,纵是凭五境的修为,天下何处也可去得,自然也就可替慕兰寻来续命生机。”
“况且当年北境犯下累累血债,寻常百姓葬身你手,难道就不该偿还?”
已再不像是位疯癫人的孟蟾山听罢,掰起指头算了算,竟当真是朝宋秋浦点点头。
“那师兄活着,好像真是有些多余,反而是死了最好,既
有利于你,有利于慕兰,同样有利于给天下人个交代。”
不疯癫的断掌老汉瞧过眼手掌,而后合上双眼,盘坐到大风中,引颈受戮,只是喃喃道。
“孟蟾山罪大恶极,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