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回头,军中能如此随意走动,且开口就有几分玩世不恭,相当随意的,也唯独有贺知洲一位,即使是明面上头顶着个相当不入流的职位,但在渌州壁垒一地,皆知其本事大小,更因算在洙桑道与正帐王庭牵线者,于是无人轻看。
料定温瑜此时必定心神皆系在城外如黑云似的军阵处,全然未曾理会自己,贺知洲同样是心头有数,随即自嘲一笑,自胸前甲胄内摸出一封书信来,放到温瑜眼前,使手中葫芦压稳,免得被城头狂风吹落。
“朱开封方才加急书信,算算时日,黄覆巢先动的兵马辎重,并非是渌州壁垒中段,而是先动南境,相比于中段大军压境,起码要迟了数日,难为朱开封这般年岁,大抵现如今亦是茶饭不思。”
“属下最是好奇,胥孟府何来的这般胆气,胆敢凭如此数目兵马,向四面八方出拳,而又是因何故逼近十里,而后按兵不动,明知北境由青面鬼罗刹鬼二人镇守的北境壁垒,相比之下相对薄弱,而这二人时常出城力战,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兴兵压往壁垒中南两地,当中是否有诈?”
可贺知洲依然等了很久,才听闻温瑜开口,将两眼从书信处挪开。
“纵是有诈,只得凭兵马试探,凤雁卒皆尽身死,而游骑虽数目尚存,眼下这般天景,怕是照旧无功而返,黄覆巢压根不曾遮掩兵马数目,但凡仔细观瞧,即知此地兵马数目,算计上这数月之间新募兵卒,亦有胥孟府半数家底压来,书信中所言,南境壁垒同样数目相差无几,偏偏北路壁垒,却是半点风吹草动也无。”
频出奇计的黄覆巢此举,才最是令人不解,渌州壁垒浑然一体,需以数目强压,方可使王庭兵马不可轻举妄动,倘如是当真不去以兵马压制北路壁垒,青面鬼罗刹鬼两人只需在战事起时,急调兵马出城绕行截击,大抵此战即可添上三五成胜算,而果真自北路而来的线报早在几日前就已是直抵中路壁垒处,书信明言,胥孟府北路兵马退去,现已无半点踪迹。
战事最忌腹背受敌,而如今黄覆巢大摇大摆,动用近乎胥孟府全数兵马,却偏偏敞开北路壁垒这道关口,无异于将自身置于死地。
只可惜谁人都不会信。
温瑜紧锁双眉抬头,但见朔风刀,飞雪剑,入暮雄关,与城外十里,暗潮似铺而不动的兵马营盘。
山河苍凉,不日血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