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衣人的身手也真了得,如影随形牢牢黏住了江朔,此人所着黑衣不是一片整布,而是由无数细碎布条拼缀而成,跑动起来在黑暗中看来蓬松飞扬便似鸟羽一般,使得外袍的轮廓颇为模糊,无怪刚才独孤湘在树上无法发现,就是现在面对面,江朔一个晃神就险些无法从黑暗中辨识出他的身影了,黑衣人在暗夜中扑腾,真似是乌鸦成精了一般。
江朔眼角瞥见独孤湘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而杭翰功夫微末,这会儿二人施展上乘轻功腾挪,他连眼睛都跟不上,更不要说上前帮忙了。江朔咬牙心道:管你是精、是怪,是人,还是鸦人,先擒住你再说。
当即转守为攻,步伐变角木蛟为亢金龙,欺身上前,施展袖里乾坤中的擒拿手法想去捉他,却突然发现这“鸦人”身上一片蓬松,却不见手在哪里,如何擒拿?
二人贴近之际,江朔正不知从何下手,却忽见那黑色布条的“鸟羽”一分,从一个匪夷所思的位置探出一个黑色的拳头来,向着江朔腰肋捣来,这一拳无声无息,看似绵软无力,贴上江朔身子的时候却突然发力,嘭地巨响一声打在江朔胸肋之末的章门穴上,这章门穴是脾经募穴,八会穴之脏会,又是足厥阴少阳之会,寻常人被打中此穴轻则瘫软在地,重则闭气昏死。
但江朔体内有阴阳二炁护体,更兼玉诀神功并不聚气于丹田,而是散炁于诸穴,此刻要穴被击中,体内自生反冲之力,那“鸦人”原本击中了江朔身上要穴,却不料为江朔的内力反掷,直击得向后退出几步,也自吃了一惊,随即桀桀怪笑,展开双手如黑鸦展翅般向后飘去,一闪身已隐入一棵古松之后。
杭翰这才回过神来,冲上来问江朔:“江少主,这……这……这是人是怪?”
江朔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腰肋,口里啐出一口鲜血,道:“管他是人是怪,是人便要擒来问个明白,是怪也要拔了他一身的鸟毛!”此前黑林中只有走不尽的营火而不见人,江朔空有一身武功却无从施展,此刻这鸦人现身攻击他反倒不惧,只怕这鸦人不敢再现身,我明敌暗却难以脱身了。
只听树后一人桀桀怪笑道:“好大的口气哟,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此人的声音如同指甲刮在钢刀上一般的嘶哑难听,江朔却毫不畏惧,朗声道:“有没有这本事,前辈现身一战便知。”
方才那鸦人一拳打在江朔章门穴上,江朔已知此人的拳术是以一种“寸劲”发力,东岩子赵蕤曾与江朔总论天下拳法,知道南少林有一种拳术专攻寸劲,看似出拳绵软,无声无息,却能于碰触的一瞬间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劲力,是所谓“沾衣发力”。这黑衣鸦人的功夫怕就是这一路功夫,只是此人出拳虽然刁钻诡谲,但内力修为却难称顶尖,由此可见这“鸦人”定然是人而非怪,江朔只要与他面对面交锋,战而胜之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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