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打听,旧政府被推翻换了新政府,旧政党死绝变成新政党。在稳定的国家这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发生的一次改朝换代,到了不稳定的地区,几十天甚至十几天都能给你换个新面貌。
于是一纸合同就变成了前朝旧事,毫无意义。
更有甚者没现金,或汇率波动,国家政治对峙局面改变,尾款一下子就打了折扣。汇率跟国家政治走,商人又跟着汇率跑,但商人哪跑得过政客,只有看天吃饭的份额。
所以有的客户是收到货了,也确实没改朝换代,合同生效,但就是打死一口咬定拿不出钱。
还有一些特别奇葩的客户,你好不容易催着把货拿到了,也按时按量运过去了,人家仗打完了,跟你来一句——不要了。
这不要是既不要你的军火,也不要当初交的定金了。听起来像是中间商没啥损失,但实际上损失大了去了。
就算给的定金能一定程度上填补运费的空缺,可这么多的军火买了就是买了,冷家也绝对不可能原路折返,运回国内。
毒贩可能开个仓库装毒品和现金,但要转成等价的军火——那体积大概是一箱箱钞票和毒品的好多倍,想藏都藏不住。
何况本身就是这条灰色的路在走,就算上头有人,那关系也真不敢说铁打的硬。
要出现个纰漏,有谁没照顾到,没伺候舒服,心里头不舒服,非得来追究——这时候大家都会撇清关系,谁也不帮谁。结果还是这群小资本背损失,没得选择。
更不用说打雷下雨或来个什么潮湿回南,有的军火工艺本身就不咋地,一受潮,锈了或哑了,基本就废了。
所以最主要的还是得拥有一个稳定的大客户群,这也是冷家走独木桥想进去的地方。
而大客户群掌握在哪里——自然仅仅掌握在这些和政府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旧富家庭当中。
第21章
开席先喝一轮,沙木也做戏做得足,简单说了两句客套话,蜻蜓点水道一句“之前见过”便再郑重介绍一轮冷杉的来历。
松品也陪着做戏,两只眼睛一点没泄露出那天晚上如看到猎物般的贪婪。
喝完一轮便是进一步的客套,松品问问沙木怎么样,上次顺不顺利,家父身体可好;沙木问问松品妹妹怎么样,听话一点没有,有没有回来看他。
两人聊得热络,就是把冷杉晾在一边。
沙木够朋友,几次把话题扯到冷杉身上,说冷杉在部队混了几年,现在出来准备接替冷竹的工作,尽个大哥的责任。
又说冷杉当年是自己老班长,脸一黑底下没一个人敢吭声。没几年往指挥部调,要不是当初父母身体不好以致他念家心切,也不会回来那么快。
再说两人熟悉得很,以后松品有什么需要,说一声就是。
松品则不咸不淡,哦了一声就把话题转走。
几次冷杉想接着话题往下说,那松品竟是连眼神都不怎么在他脸上停留。
这感觉真鸡巴憋屈。
你说原本咱们没交集就算了,我也认了你们这类人的臭脾气。但他妈的我们怎么说都干了一场,现在又没外人在,我过你别墅干你还他妈是沙木引荐的,你要不要那么不给面子。
但松品就是不给面子,别人也不能拿他咋地。
虽然鹫家隐退之后,松家难以一个人吃下所有的军火贸易,但引一个新的家族进来,无异于一场招标。
他手中这一块蛋糕就算自己吃不完,但他可以给你,也可以给别人,主动权全在他手上。即便他让你去吃屎,你也得吃漂亮了给他看。有什么火都得咽着,压到他拍板之后再发,最好压到你翅膀硬了,有朝一日也让他吃给自己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嘴上说得容易,要做起来实在很难。仿佛有一根鱼线横在自己面前,往上一点是能屈能伸,往下一点就被人叫做孬种。
冷杉在部队多年,虽然也有接触人情世故,但来到商业的战场上,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到了后来他直接起身,对两人道了句“出去消根烟”便开门离去。
他当然知道这个包厢能抽烟,但他就是需要出去透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