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饮宴那晚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不由得令温醉毛骨悚然。
瘟疫不过是个借口,温醉忽然明白了。
江晓寒慢条斯理的将茶杯扣好,向外推了一推。他袖中的东西滑落下来,露出一片靛蓝色的书页边角。
温醉的脸色骤然惨白,大颗的冷汗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他发现了。这个认知让温醉浑身发冷,原本准备好的周旋也尽数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用一种极惊恐的眼神看着江晓寒,活像在看一个笑面阎王。
温醉被江晓寒吓得两股战战,可天晓得他江大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但论起故作玄虚和装神弄鬼,满京城怕是都没人比得过江晓寒,何况他今日实在心情差劲,温醉一头撞进来,怕是死都不冤枉。
“今日的事,本官自会上报天听。”江晓寒勾起唇角,眼中一丝温度也无:“劳烦温大人先撤了这身官服,一切等圣上裁决就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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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温醉身有官职,并不能大张旗鼓的发落,于是先压在了平江府衙的私牢内,对外只说是闭门休养了。
他的几个亲信也一并被关押在私牢内,由神卫营统一看管。
江晓寒去后院转了一圈,将温醉豢养的酒奴少女尽数放了出来,交给卫深查明原籍,若是良籍便给了银子送回家,若是温府的家生子,便一并先围在后院,只等日后再行发落。
神卫营手脚利落,卫深领了命便去了。
江晓寒在堂中坐了一会儿,他昨日一宿未睡,眼下隐隐泛着青黑,头也开始疼起来。
要送京的折子须得好生斟酌,也要呈书吏部说明原因。平江府这么大个摊子不可能撂下不管,刘家村的瘟疫也必得好生处理。他在江南拿住了温醉的错处,然而京中也有人等着抓他的错处。
江晓寒要做的事还很多,一刻也不能歇息。
神卫营的兵士来了又走,一封封书折搁在他的案上。江影不在,江晓寒身边可用的人不多,消息的递送都成问题。
瘟疫是现在顶天的大事,温醉的事暂时被江晓寒按在了府衙内。晨起刘家村的村民当街求救的事被城中的百姓看了个真切,想瞒也瞒不住。江晓寒写了告示,将城外的情况尽数写明,着人贴在了城门口的布告栏上。
除此之外,他又去信给城中的庄家银庄和药房,以庄易的名义开放义诊,对外发放些药包等物。
城中的街道也须得以煮沸的食醋洒扫,进出城的关卡和守卫轮换也要重新一一换过,晨起与患病者接触过的衙役和捕快更是得先隔离开看看情况。
江晓寒忙的脚不沾地,平江府衙内外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醋味,熏得人头昏脑涨。
他左耳要听着神卫营的兵士禀报城中的情况,右手还要写信给周边地带的官员说明情况,间或还要吩咐下属寻一些自愿的医者在城中设立诊堂,或是带去刘家村看诊。
温醉的人大半都不怎么顶用,神卫营又从来没做过此等俗务,几乎都要听他安排了才知道如何行事。大半天下来,江晓寒的嗓子都泛着腥甜,咽口唾沫都生疼。
直到天色擦黑,江晓寒才将送京的折子用油纸包好,又印了蜡封送到官驿,才唤了江墨,说是要出去走走。
外面的雨还未停,江墨替他撑着伞,江晓寒拒绝了卫深着人保护他的提议,只带着江墨向外走去。
他去的方向是温婆婆家。
江晓寒也不知为何要走到这来,但行到巷口,江晓寒忽然停下脚步。
“你在此等我。”江晓寒道:“我自己进去。”
江墨不赞同的看着他,还没等说什么,江晓寒便已经丢下他自己进了巷子。江墨见他主意已定,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紧走几步将伞塞进他手中,自己躲进了旁边的房檐下,示意他自己小心。
江晓寒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着,温婆婆家门口的春联终于被这场大雨夺去了性命,惨兮兮的落在门口的泥泞中,已然碎的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