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安的算盘打得很好,他自认为算不上什么皇亲贵戚,也没什么阶品在身,礼部的人排座次的时候,要是客气点,可以给他排个独享的三楼包厢;要是瞧不上他,也能给他安排个二楼的位置和三品以下的官员挤挤,自己虽没有什么职权,在三品官员里也不至于吃了亏。
可他没想到,朝中官员的数量竟如此的正好,正好到就多他一个。
“王爷,您的位置本该安排在三楼,可是今日皇亲来得多了些。三楼没位置了。”礼部尚书周茂亲自来给李安解释,他也不好发作什么。
反正这也在他的心理预期之内,李安抬脚就往二楼走,“那本王就去二楼挤挤。”
“二楼每间阁楼都安排了两个朝臣,是国师算过的,说这样才不会坏了风水。王爷要是执意去,怕是要坏了景和长公主的好姻缘。”
这一番话下来,李安踏向二楼的步子却是怎么也迈不出了。
黎国皇室信道,早前有个皇帝甚至自封了道号,弃了皇位访道修仙去了。这几代皇帝没有这样舍身悟道的壮举,但也都对其敬仰尊重,遇到些大事也常去求道问卜。
临近皇城坐落着落枫斋,是个老道士的清修之所,他在这样一个喧闹之地修道,引得先帝探访,先帝赞赏其道心,封其为国师。
那老道士也不推辞,可在收了一个徒弟后,就把这个束缚人的名头往自个儿徒弟怀里一丢,自己云游四海去了,他的徒弟青玄也不知老道士踪迹,只好领下这个名头,在落枫斋清修。
缩回了步子,李安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这真是青玄那个毛没长齐的小子算出来的?他不会是随口胡说唬你的吧。”
“王爷慎言,国师的道行可不浅。”周茂顿了下,忍不住提醒,“而且国师与王爷您同岁,若他是个毛头小子,那您......”
“啊!清心寡欲就是好啊,怪不得道士都看着显小些。”李安装模作样地感叹一番,堵住了周茂剩下的话。
李安心中暗叹自己倒霉,准备在一楼随便找个位置坐坐,却又被周茂拦住。
“可是我也不敢怠慢了王爷,就烦劳王爷去三楼晟亲王的包厢里挤挤吧。”
绕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李安想到赵元盛那张脸心里就发憷,他咬着牙问道:“国师有没有算过三楼包厢的人数也是有定数的,我这一去不是坏了风水?”
“这个国师倒是没说。”周茂认真思考着,像是真的把这风水之说当做头等大事一样,“下官闲来也学些堪舆之术,依我的浅见,这三楼有真龙天子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李安一把推开这个神神叨叨的礼部尚书,觉得他风水堪舆、五行八卦都混学了一番,把脑子给糊傻了,也不想和他多言,逃一般地跑到一楼散座处,破财换得了一个还算可以的位置。
原本以为可以沾着李安光的梅韶并不想赶早来对着赵祯行礼参拜,等到他慢慢悠悠地晃进来,正准备抓个小厮问问李安坐在那个包间里,就见到散座里一个劲儿向他挥手的傻子。
等梅韶挤过人群勉强坐下,才发现剑十六已经和凌澈打了半场。
乍一看这场景,梅韶也惊着了,他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在第一局就碰上了。
比武招亲以来,每一场的对战次序都是宫中的一个小太监排的,李安暗地里买通了那个小太监,不到终局,剑十六和凌澈绝对碰不上。
剑十六可以帮凌澈再打掉几个武功上乘的,这样就能将凌澈的输赢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上。可谁想到,赵祯临时改成了抓阄,李安眼看着自己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
“原本想帮他一把,这下可好,得靠他自己扛了。”梅韶很快调整过来,甚至还有心情调笑一番。
这半场剑十六打得很是费劲,他硬着头皮打了半响,没有见到梅韶,不知道自己是该全力以赴还是暗中相让。
趁着一个转身,他终于看见了人群中的那袭红衣。梅韶装作喝茶,不着痕迹地朝着他挥了挥手,剑十六才安下心来。
之前的比武中,凌澈和剑十六交过几次手,两人胜负都只在一两招之间。前半场两人不相上下,打得也算中规中矩。
抱着过往的经验,剑十六不是个强硬的对手,凌澈就这样和他耗着,指望消磨些他的体力后好反转攻势。
可只是一个简单的侧步相让,剑十六的剑却堪堪擦破了凌澈的衣袍。这个距离,按照以往剑十六的出剑速度,是能完全避开的。意识到这点的凌澈心中一惊,是剑十六的剑变快了。
这只是开始,剑十六转守为攻,剑影朦胧,只是十招,却招招提了剑速。
凌澈着急地分辨着眼前的剑影,顶力一击,用蛮力压住了剑十六的剑锋,阻住了青霜剑的攻势,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上的疼痛。
青霜剑的剑锋利而薄,在他的身上划出了十几道细长的口子,现在才慢慢地渗出血来。
“剑法还是慢了,要是我绝不会让凌澈架住这一剑。”梅韶抓了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点评,倒是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安没看懂梅韶刚才的手势,现在见了台上的场面反应过来,急得不行:“你让剑十六尽全力?这样下去,就算凌澈赢了也得被抬下去。这可不是终局,他后面可还有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