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欧罗巴诸国看着文明,听着有知识,却脏得不得了,好些个地方他们船队里洒扫的下人都下不去脚。要不是为了朝廷大事,众人都恨不能住船上不下去了,每次进城谈买卖时,简直都是冒着性命危险去的。
当时去的还只是去一趟,受够了苦还有回来的时候。近几年留守欧罗巴的船员,都是在沿海的地方租一片空地,种地、网鱼、自养些猪羊吃,可怜见的,都不敢吃那城里卖的吃食。
那城里的胡姬穿得再勾人,扭得再厉害,他们也不敢碰,生怕这些人身上带了病。
谢瑛叹道:“如咱们这样的,两个人相互依伴着,去了多远的地方也不怕,比那想着女人又不敢碰的强多了。”
崔燮骄傲地笑了笑,从背后揽住他,侧过头在他脸上蹭了蹭:“那这回咱们要出海就一起出海,要留下也一块儿留下,可不许再抛下我一个人了。”
谢瑛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上回在草原时就知道滋味了,这回还敢抛家别业,一去数年地飘泊在海上么?那新大陆、旧大陆再好,也是异国,我一个做军的,又睡不了偌大的土地,花不了多少金银,何必为了挣几分功劳便离开家?”
天下虽大,只有这两间连在一起的府第,这座小小的园子才是他栖身之所,只有眼前这个人是陪伴他一生的人。
什么功名事业,抵得过两下分离之苦,值得叫自己心尖儿上的人担心受怕?
他轻叹了口气,反手搂住崔燮,侧过脸亲了亲,说道:“要出洋,就拿你那些地图咱们一块儿看看,想去哪儿去哪儿,连各国的名字、土地都划定了,不比他们坐船数月也能只能看见摇摇晃晃的水面的?”
崔燮当年还把地图存到谢家地窖里一回,后来没被抄家,谢瑛也就把图都拿出来又还给了他。两人回去翻出图来,借口要研究朝廷大事,点着蜡烛在崔家看了整宿,那张图也涂改得乱七八糟——
大明都要到新大陆封赐了,以后世界上还会再有美国吗?南北美洲上的国界恐怕得重划,大明未来的疆土,可能也不会是他熟悉的雄鸡了。
不过若能避免他所知的惨痛历史,那样也没什么不好。这张地图只留大陆边界线,剩下的地方索性都涂了,就凭他们这一代、下一代……五百年间的人重新画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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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燮在家里盼着出洋,朝堂上四位阁老与六部堂官却还得争论一阵子航海对国计民生的利害,才能定下要不要远航新大陆。众臣从国库论到民生,从市舶司讨论到开海,从传教士讨论到外洋海盗……
直论到弘治二十四年,蓟镇边军收复了大宁卫,北移长城;辽镇彻底镇服辽东女直,改土归流,朝廷才终于论出了结果。
出海是可以出,却不能像永乐年间那样由太监主持,而是要以礼部为主,鸿胪寺为行礼仪,都察院监察,其余官军、太监都在礼部调配下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