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世呆呆地坐在许愿池正中,突然觉得很迷茫,透支的情感早让他流不出眼泪。他发怔地去瞧水面上狼狈的自己,他是不是又在做一些自我感动的蠢事呢?找得到与找不到,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切实的意义。
有风起,转经筒的小坠子相击砰砰作响。高海拔的日出总莅临的早,迫近五点,天已经开始亮,远处的冈仁波齐神山的白巅隐隐露出神妙来。
他花了一些时间说服了自己,最后怔着站起身来,可身上的衣料吸了水实在太沉重,一下子把他给拉倒了。又一整个人沉沉浸进池水里,他伸手向后一撑,有别于平坦的硬币和小符的东西一下子咯进他的手心。他还抱着小石子的念头,半信半疑拿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怔住了。
太戏剧化了,姜煜世总觉得。可真真切切地攥紧那个小环的时候,他又重新意识到了一种叫心安的情感,好像那是他的平安符,那是他的硬币。
姜煜世爬起来,大口喘着气,几近筋疲力尽地躺在了周围的草地上,将那小环紧紧地,紧紧地握在胸前。他闭着眼,却被一阵光芒灼开。
日出了。
无边无尽的金红色镶满了整个天空,是惊人的壮阔。那日光从东边洒来,先是点亮了冈波仁齐的雪色,再铺满了他所在的草地。不暖的日光慢慢泼上来,灼得他眼睛涩疼。
倒在草地上,周围的草像刺猬的皮毛。看见太阳从雪山山巅探出来的瞬间,姜煜世突然就流了眼泪,哭得极其狼狈,蓄积已久的眼泪不断涌出来,在脸上盘错地流着。那一刻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个念头,成熟的、大多还是幼稚的,一个人的、大多还是留了另一个位置的。
他开始糊里糊涂地将着发生的一切定义为神迹,包括他的失而复得,他的遇见,他的成长。
于是他控制不住地向神山许下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
他许不出祝林砚生离别之后海阔天空、顺心平安的愿望,只希望以后林砚生不要再想起他。
终于一切该要结束了,他对林砚生的那些幼稚的情意最终还是再次变回他一个人的心意。
第37章
《朝佛》杀青的消息一被放出来,姜煜世又得重返做明星光鲜忙碌的生活。姜煜世做起事情来很绝,说认真拍戏,就真的一点行程也没排,实在有些任性,可那段时期他的状态很糟,李珊便也没有强求。
每年元旦都会爬雪山,这好像变成了林砚生和谢锐的一种默契。
只是林砚生今年开口说去西藏的时候,实在把谢锐吓得够呛,而事实上也是。
走川藏线开的谢锐的路虎,渐渐海拔高了,谢锐就开始一系列的晕天倒地。
滑稽的反应把林砚生逗得直笑,无奈之下他只好来扛起这项大旗。
到拉萨近夜了,这边天暗的很早,谢锐是到了住处倒头就睡,而林砚生自己到街上乱走。他将手插在大外套兜里,心里想着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拿根烟抽比较有气氛一点,可他已经戒了很久了。
他远远看那游客圣地的布达拉宫,也不觉得会给他带来多么豪壮的情怀。只是在小街巷里乱窜时看见的那些周围彩绘的墙砖,跳脱又神秘,他很喜欢。
适应需求,这里倒是建了不少酒吧,缭缭有歌声从街角那间挂着藏族少女画像的酒吧里传出来。
林砚生抱着见见世面的心态踩进去看了看,人挺多,装修也和寻常的酒吧不太一样,木质结构占大头。可能是这个城市处处都渲着宗教的隐秘和浪漫色彩,林砚生瞧这轮转的灯光也觉得神秘。
“喝点什么?”一个像是给爹妈打工的藏族小孩跳到了他的面前。
林砚生想了想说,点别人点最多的吧。
于是小孩不满地端了杯青稞酒回来,嘴里还嘟囔着,他还是觉得洋酒更好喝。
当然也更贵。林砚生在心里补充道。处于同情小童工的心理,他也大发善心地被宰一次,再要来一杯没有仔细问过名字的“洋酒”。
他坐着的位置正对着舞台,上面有个藏女在唱歌,大概是改编的当地民歌的流行版,还挺有味道。那舞台可真够小的,却还是围满了一些藏式乐器。林砚生一眼看见了扎木聂,他还用过这种音色进曲子里。
女歌手将这首歌唱完了就匆匆下了台,音响里传来酒吧老板陕西调子的普通话,有报幕的意味在。林砚生觉得稀奇,他在酒吧也唱过不短的日子,怎么还有中途报幕的呢。
酒吧的灯暗下来,客人发出惊呼。不过五秒,那灯又不由分说地重新亮了起来,却只聚焦于台上。
灯光点亮世界的一瞬间,林砚生觉得自己好像是出现了幻视。
台上正中掌着麦克风的是姜煜世!
还有几个人,除了鼓手,其他弹奏传统乐器像是少数民族,都徐徐地坐到了乐器后面。
荧幕外的姜煜世洒脱感强很多,不常有的黑色头发把他衬得更英气,一件无袖的黑色背心,牛仔裤,马丁靴,一把贝斯背在背后,胸前坠着的银色小环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