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可能没有盯在某一个具体的照片或者文字,可能什么不想,也不去解读他这个字背后到底在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就这么坐着,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面墙。
手里,点着一根烟。
为了接近人物,最近,尤其是进了剧组,开机之后,迟余几位是烟不离手,而且是剧组提供的红锡包,粉红色的纸包,二十支,无中文。
迅哥儿嗜烟,而且抽烟极凶,这是众所周知的。
郁文在回忆迅哥儿的文章中说道:“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习惯性把手往棉袍的口袋里伸,总能从那里掏出一根香烟,然后一脸沉醉地享受着烟雾缭绕的感觉。”
而且迅哥儿抽烟的姿势也很特别,别人抽烟是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的,而鲁迅是用大拇指和四个手指拿香烟。
迅哥儿和上班族一样做事很有规律,每天必做三件事:
仰卧、抽烟、写文章。
据迅哥儿的好友说,他每日清早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抽烟。
而且是静静躺在床上点上一支烟抽,所以那黄色床帐都是因为被烟熏的,它原本是白色的。
他也想过戒烟,但戒到最后,也没有戒掉。
1926年12月3的家信中,迅哥儿在和许广苹的信中说:
“我回忆在京城因节制吸烟之故,而令一个人碰钉子的事,心里很难受。觉得脾气实在坏的可以。但不知怎的,我于这一点不知何以自制力竟这么薄弱,总是戒不掉。但愿明年有人管事,得渐渐矫正,并且也甘心被管,不至于再闹脾气的了。”
这说是戒烟,却是表白信。
与其说是自己要下决心戒烟,不如说是向许广苹表达爱意,希望与她早日相聚。
可见,大文豪的心思,也是玲珑剔透的。
言归正传,抽烟这事,迟余倒也不排斥,而且也没有瘾,再说是“奉命抽烟”,所以倒也无所谓。
不过,因为白天抽的多了。
这一场出场的戏份,一条戏就得抽至少两根,一天下来……
所以现在,迟余只是点着烟,也不抽,只是让身上染上烟味,让手指上,染上烟的颜色。
然后,看着那面墙。
距离并不远。
如果想看仔细,可以看到内容,也可以看到照片上,迅哥儿的神情。
迟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看到一张照片,也不知道不祈求会反馈给他什么。
就像有时候看一个字看久了,就觉得不像这个字了。
迅哥儿也是,看久了,觉得照片上的迅哥儿不像迅哥儿了,然后经过一段时间以后慢慢再看,他又是迅哥儿了。
某一刻,迟余发现它形成了一个闭环。
然后觉得,似乎打通了一些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记录不下来,迟余不想打破这种感觉,于是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夜深,才洗澡睡去。
第二天的戏,是一场很有个性,却也相对简单的戏。
因为辫子军的出现,时任教育部佥事的迅哥儿,就拿着个写着“不干了”三个字的木板,到教育部门辞职。
然后遇上了来辞职的蔡公元陪。
大门外,影壁前,行人来来往往,唯有他一人,站在那里,右手拄在木板上,神色平静。
蔡公从马车上下来,见到迅哥儿,一脸懵。
“蔡公。”
作为晚辈,迟余行礼:“您来了。”
蔡公回礼,走过来,看着木板:“豫才,你这是?”
“我想来表个态,免得日后,他们说我跟张熏同流合污。”迟余说道。
“嗯,好。”
蔡公满意地点头,道:“我就说你豫才不会自甘落后的,来北大教书吧。北大倡导的新文化运动,也需要你豫才参与其中啊。”
“我听蔡公的。”迟余只想了半秒,便直接答应了。
“回去吧。”
蔡公说道:“既然态度表了,此地也不要久留。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你有时间呢,抽空到我那儿去一下。”
“好。”
蔡公转身离开时,迟余叫住了他:“蔡公,这兵荒马乱的,您到这儿公干啊?”
蔡公指了指木板上的三个字,笑着说道:“和你一样。”
说完,往大门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回头,示意迅哥儿回去。
“唉。”
迟余点点头,然后收起木板,与蔡公弯腰行礼,大步离开了。
这一段,充分地说明了,迅哥儿,确实是个段子手。
但就是这么一场戏,仍然处处显示了导演对于迅哥儿的偏爱,站的位置,光,影,环境,过往的行人,全部都有考究。
导演本来想着,跟昨天一样,至少要拍大半天呢。
但是他发现,出现的镜头里的迟余,似乎有些脱胎换骨的感觉,第一遍,几乎就找准了人物的状态。
与饰演蔡公的马少桦对戏,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这个迟余,确实厉害。”
张永辛跟旁边过来看戏的制作人刘国桦说道:“台词功底太强了,而且表演起来,昨天抓人物还不太稳,但今天,似乎已经完全是迅哥儿了!”
刘国桦感觉不太深刻,但就是觉得,很舒服,道:“这确实是我们想要的迅哥儿,一个青年时候的迅哥儿。”
虽然这么说,但是,这场戏,还是一直拍到中午,足足拍了四个小时,才算是拍完。
随着迟余的进入状态,剧组的其他人,也在不同的场次中,渐渐地进入到了各自的角色人物里。
《觉醒年代》的拍摄进度,便是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