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来探戏的苏艾菲,脸上是自豪。
她发现,镜头里面的迟余,甚至让她感觉到陌生,陌生到,有些疑惑,这个人,还是迟余吗?
她随后吩咐助理方圆:“你去看看,我买的西瓜有没有到,跟管剧组的说一声,就说是迟余请大家吃的。”
“好。”方圆蹑手蹑脚地走了。
镜头里,补树书屋。
迟余继续说道:“其二,提倡和普及白话文,根本是要有大众喜闻乐见的作品,我以为,用白话文写小说,是普及白话文最好的形式。而恰恰,你们没有这方面的作品。”
众人听着,或皱眉,或沉思,或若有所思。
现在的《新青年》,像《建设的文学革命论》《贞操问题》《人的文学》《体育之研究》等,基本上是一些“论文式”的文章。
论文嘛,看的人总是少数。
但是小说,自从诞生以来,虽然地位不高,比如《三国》《水浒》《西游》《红楼》,以及《金瓶》,还有那些话剧等,往往是群众喜闻乐见的,传播很广。
要启蒙,那就要让更大多数的人,去阅读,去理解。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你们口口声声要讨伐孔教三纲,但讲的全是些大道理,认识也不深刻,没有形象思维的作品,是根本不可能触及到人们的灵魂!”
这也是目前《新青年》的问题,口号喊的响,却还只是口号。
没有深入人心的形象,无法从根本上,触发大众的情绪。
就比如后来的《白毛女》,正是因为完美地塑造了白毛女、杨白劳和黄世仁等形象,才让更多的群众,真正地切身体会旧社会的迫害……
“豫才,受教。”
迟余话说到这里,于何伟站了起来,一脸诚恳地弯腰:“刚刚一番话,入木三分,句句切中《新青年》的要害。”
其他人,张童和金心异点头,显然他们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只是这几个人,都是研究型人才,写论文厉害,但是对于小说创作,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且这个时候,确实会写小说的,没有几个。
他们找上迅哥儿,大概也是因为,早些年,他译过两册《域外小说集》,以及还用文言文写过小说《怀旧》。
“既然已经查明了病因,那就赶紧动手术吧。莫再作壁上观了,莫再犹抱琵琶半遮面了。大刀阔斧吧,豫才!”于何伟马上说道。
迟余觉得自己大概刚刚的分析,给自己挖了个坑。
有些沉默,放下煤钳,坐上水壶,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试试。”
“好!”
金心异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等你这句话呢!豫才,你只要一出手,绝对是一面旗帜!”
张童也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豫才兄,相见恨晚。”
“哈哈哈!豫才!”
于何伟走过来,给了迟余一个拥抱:“不虚此行,静候佳音!那我们走了。”
说完,三人就往外走。
迟余正有些沉默,于何伟又掀起帘子:“我等你的药哦!”
说完,才是真正的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秋风扫落叶嘛这是。”卢义吐槽道。
“我倒是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迟余无奈道:“但是,也由此可见这个人,极具人格魅力,将来定能招揽有志之士为其做事。德潜不多说,那个守常我也很喜欢,为人稳重,谦和,我相信将来他一定也能做大事。”
这些话,以及之前的这一段,至此基本算是结束。
开始时,要不要拍这么一段,迟余和张永辛,整个剧本都有过疑惑,因为完全是意想出来的场景。
这个时候的迅哥儿,还不算是名人,谈不上“一面旗帜”、“相见恨晚”的评价。
更多的是,创造中的,一种上帝视角里的情绪烘托。
而至于迅哥儿对仲甫、守常的评价,也是一种文学创造。
不过这时,这场戏还没有彻底结束,客人走后,一直在收拾东西的弟弟卢义说道:“对了,昔日南京水师学堂,任广明等几个老同学来京公干,他们都想能见上你一面,叙叙旧。”
站在窗前的迟余回头问:“他们是来教育部办事的吗?”
“嗯。”
“为什么不来直接找我呢?”
“人家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敢贸然打扰你。”
“呵,哪里的话。”
迟余深吸一口气,从刚刚仲甫、守常离开时的拜托的情绪里离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安排一下,我请他们涮锅子。”
“好嘞。”
这场戏,到这里算是结束。
虽然登场人物多,但是因为是在一室之内,再加上演员的状态都在线,所以倒也拍的顺畅,一下午便完成了。
而留下的这个扣子,就是下一场,剧中最为重要的一段戏,《狂人日记》的写作始末。
“明天下午的戏不好拍,放你半天假。明天下午到,准备好情绪。”
拍摄结束后,张永辛告诉迟余:“别回酒店了,去外边转转,影城城里也行,外面也行,放松一下心态,别崩的太紧。”
迟余点点头,道:“晚上总是睡不着。”
然后并没有什么好转的。
做造型的时候,剧组是在京城。
但是开拍之后,剧组就来到了南方,一部分在湖州影视城,一部分在横店影视城。
横店影视城拍摄的,主要是京城的一些场景,比如迅哥儿的故居、比如《新青年》编辑部所在的箭杆胡同,从头到尾都是《觉醒年代》的制作团队搭建的。
因为横店的景都是画的砖缝,为了强调质感,《觉醒年代》剧组重新贴砖,打磨并做效果。
仲甫先生的院子里,有河北拉来的葡萄架子,山东运来的枣树。
用执行制片人姚咏君的话说:“有的时候说实话,我搭的景我在那看的时候,我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