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轻轻去触碰下面柔软的嘴唇,才发现那人的眼泪已经淌了一脸,直流到鬓发中。
“是不是疼了?”他的心忽然揪起来,握住了盖着眼睛的手。
那只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明显不是个姑娘,可梦中的他毫不介意,反而从指尖一寸寸吻下去。
他一腔柔情和喜悦,还带着满满的、想欺负人的坏念头。
“还想要吗,想要就叫出来听听,我都给你。”
“快一点……”
那人极轻地呜咽着,顺从地被他移开手,蒙上一层水雾的眼帘缓缓抬起,受了极大委屈一样看着他。
那看向他的目光,隐忍得像是能吞下所有痛苦,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又是那双眼睛!
柳重明惊叫一声,猛地醒转,在一阵阵巨响中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喘息许久,才意识到刚刚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转眼间他又僵住,脸上渐渐涨红,伸手向被子里摸一把,果然凉滑一片。
他居然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春梦里……
太糟糕了。
又一个响雷炸开在头顶,初夏季节的雷雨很多,下雨前低闷的空气让他在夜里更加烦躁起来。
他没敢躺下继续睡,生怕再梦见什么,倚着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柳重明终于下了决心,披上衣服出门去。
那个房间就在他内院里的东厢房,距离卧房并不远,自从昨天出来之后,他原本打定主意不再过去,可在梦境的蛊惑下,他又一次身不由己地站在这里。
漆黑的夜色下,柳重明看着那扇普通的木门,竟觉得又像是在梦里。
仿佛梦中是真实,而站在这里的他才是幻象一样。
房间里黑成一片,没有人点灯,只有偶尔劈开天空的闪电亮起,将柳重明的影子从门口一直拖到床边。
他站了片刻,才慢慢在身后关上门,点燃了烛火。
床上的人仍然像他离开时候那样,手脚都被牢牢捆在床上,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不知是不是已然晕厥过去。
也许是在疼痛中挣扎得太厉害,身下也满是血的颜色,被床褥中吸饱的水晕开,向四周染出一片红色,仿佛铺出两扇色泽诡异的翅膀。
那人像是被束缚在网中的蝴蝶,脆弱而无助。
如果把人就这样放着不管,过不了几天,被水浸泡过的伤口就会开始变得恶臭腐烂,即使能侥幸保住一条命,整个人也废了。
柳重明气冲冲离去时,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忍不住踏进这扇门,站在床边怔怔看了很久。
那个梦境……真的是巫蛊之术吗?
折磨死这个小怪物,是不是就从此高枕无忧?
可梦境真实得像是触手可及,他不甘心就这样草草翻过,蒙着眼睛做人从来不是他的处事原则。
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古怪又真实的梦。
梦里的“他”究竟是谁,“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事,那个乖巧羞涩的人又是谁?
如果是巫蛊之术,那这场梦的终点究竟想引着他去向哪里?
真的是他对那罕见的瞳色过于诧异执着,才屡屡在梦中见到那双妖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