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菜上了,鱼子酱沙拉和烤面包片,许密帮曲安歌拿了点沙拉,说:“别说了,吃吧。”

曲安歌吃了点沙拉,她还想说话,又上了生蚝,许密说海鲜不吃很快就不新鲜了,叫曲安歌专心吃饭,曲安歌吃了生蚝,牛排也上了。

服务员介绍这是谷饲安格斯牛排,熟成四十五天,三分熟,许密切了一口吃了,皱起眉头,曲安歌一直观察着许密的表情,此时忙问:“怎么了?”

许密道:“有点吃不惯。”

曲安歌后来吃多了,所以已经很习惯这个味道,尝了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还是说:“吃不惯就别吃了,可是再点别的。”

许密却还是一口口细细嚼着,半晌道:“吃多了,好像大概明白风味在何处了。”

因为研究食物,对方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曲安歌就又说:“最近,我是不是又有哪里做的不好啊,你可以告诉我么?”

许密陷入沉默。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直接说——你可以退出娱乐圈么?

曲安歌在这件事上所付出的,许密在这一个月是看在眼里的,她说不出口,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来太过分了。

更何况,她一个月前不是就问过了么——“你还是想进入娱乐圈么?”

那个时候曲安歌给了自己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于是许密也接收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且模棱两可地度过了一个月,靠的只是一种侥幸和一个隐秘的卑劣的思想,她甚至希望曲安歌炒股失败,希望曲安歌得罪老板,希望曲安歌无法解约。

人居然可以在心底对自己的伴侣有如此恶毒的诅咒,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大概不会有别人了吧?

她又望向窗外,城市的路灯组成璀璨的灯带,各色的霓虹灯在星星点点地闪耀,耳边是悠扬的小提琴和钢琴声,周围的人轻声细语地交谈,餐厅灯光昏暗迷蒙,更显得菜肴奢华有品位,她第一次来到这样的餐厅,却感到全身上下都很别扭,礼服箍得她没办法松弛地坐下,她必须要挺直脊背,才能配得上这礼服和这环境。

这让她觉得很累。

可是曲安歌看起来驾轻就熟,她肩背舒展神情自若,香槟色的吊带礼服衬的她的肌肤像是丝缎般光洁无暇,她描了眉,只抹了一点点唇膏,还将边缘晕开变浅,但是看起来已经艳光四射明媚逼人,长发蓬松地堆叠在肩窝,纤细深邃的锁骨像是一叶小舟盛着蓬松的长发,有几缕蜿蜒而下,像是水草摇晃。

或许她和曲安歌真的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她们一起长大,才给了她可以一起永远地走下去的错觉,甚至想着,只要结了婚,就可以代表永恒。

许密低头,紧紧咬住舌尖,疼痛让她清醒,好让她不至于失态,突然有服务员走来,在她们的桌子上放了瓶酒。

许密抬头,服务员对着曲安歌说:“那边包厢的客人请小姐喝酒。”

曲安歌正苦恼着许密为什么不说话,看见有人打扰,反而烦躁,有些没好气道:“不用了,我和恋人在吃饭呢。”

服务员一愣,看了眼许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曲安歌仰头看着他,微笑道:“你把酒拿回去,跟他复述我的话就行。”

服务员没把酒拿走,但人走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说:“那位客人说,已经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拿回的道理,他请两位小姐。”

话说到这份上,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对方也算彬彬有礼,其实在外吃饭,所以她没再说什么,只道了谢。

不过等到吃完饭,她们也只喝完了自己的红酒,酒已经开瓶,也不能退,曲安歌干脆拎着酒回了房间,本来准备放进冰箱,许密却突然拿出来,对瓶喝了一口。

从没看见过许密如此豪放地喝酒,曲安歌都看呆了,许密喝了一口就皱眉,望着瓶身道:“好涩,这什么酒?”

曲安歌道:“96年的拉菲,市场价……大概一万出头吧。”

许密笑容消失,再次望向瓶身,这次表情空白,半晌道:“……我可以吐回去么?”

曲安歌忍不住笑出声,道:“反正别人送的,无所谓啦。”

想到这事,许密表情复杂:“一万的酒,就纯当礼物送了,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这就是有钱人么?”

曲安歌道:“对有钱人来说,一万块跟我们花十块钱差不多吧。”

许密坐到沙发上,眼前的酒店房间也已经是她目前为止住过的最好的酒店,有冰箱有吧台有浴缸有屏幕巨大的电视,但却只是这个酒店的普通房间,她可以偶尔来尝试享受一下,却不敢奢望一直享受这样的东西,可是对曲安歌来说呢?

喝了太多酒,许密有些上头,反而觉得喝得不多,曲安歌从冰箱里拿了冰块出来,用杯子倒了酒加了冰块,递给许密,说:“这样可能会好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