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余把那几个专家骂了个狗血喷头,痛骂之后赶紧带着社员们去山上疏通排水沟。
专家们连夜想跑,被钱余当场抓住,然后丢到山上一道挖排水沟去了。
专家们在瑶山生产队连锄头柄都没抓过,而这两天,手上愣是磨出好几个大水泡。
相较于钱余那边的手忙脚乱,刘奋斗就显得轻松多了,但也焦头烂额。
暴雨如银河倒泻,下了三天三夜不歇,这势必是要涝,虽说他们早早加固了水坝,加高了地基,但田里的庄稼咋办?
再过一个月就能丰收,这会子下暴雨简直是把庄稼把式们的心摘了丢在地上来回地践踏。
有人心疼田里抱了穗子的稻谷,白天哭晚上哭,哭得刘奋斗头疼。
下午,刘奋斗将社员们喊到他家开会。
人有点多,好些人只能站在院子里听,刘奋斗扯开大喇叭:“咱们再观望观望,这雨如果还继续下,那咱就立马抢收。”
田里的稻子还没完全成熟,现在割稻是大损失,但不割,等雨水浸泡了田地,回头一颗都收不上来。
社员们丧丧点头。
赵老三惦记着家里许久年交代过的话,大声道:“大队长,咱不能再等了,这雨停不了的,至少要下半个月。”
“呸,赵老三,你能别乌鸦嘴吗?前头就是你家出现了回潮才会下雨,我看你们一家都是瘟…”
刘奋斗:“够了!下雨是自然现象,谁再扯封建迷信,就是跟我刘奋斗作对!”
这下没人敢说了。
赵老三:“大队长,稻子…”
刘奋斗仰头看天,天空呈乌色,灰蒙蒙的,明明是大白天,却沉得像晚上。
冰凉的雨水就跟不要钱一样,成串成串地往下掉,砸得刘奋斗心窝疼。
好半晌,就在赵老三叹气离开时,刘奋斗举起大喇叭,艰涩开口:“社员们、社员们,咱还是收吧!”
有几个老把式其实和赵老三一样的想法,这些人都经历过五八年的饥荒,都秉持着能收一颗回来就收一颗。
再等下去,迟早会后悔。
有几个社员很犹豫,可看刘奋斗坚持,也不好说什么,真要出了事,反正有刘奋斗这个大队长扛着呢。
于是早一个月的秋收就这样开始了。
庄稼汉谁不心疼稻谷?有女人甚至割一茬就哭一会。
赵老三没哭,趁着休息去自家几块自留地转了圈。
之前钱家母女罚种的红薯地可以不管,红薯这玩意栽种的时候就喜欢大雨天,吃水的庄稼倒不着急马上挖出来。
赵老三心疼地里的蔬菜,这会子正是吃各种蔬菜的好时节,可眼下倒好,不摘只会被风雨吹打掉。
可满园的菜全摘了,纵是家里多了几张嘴一时也吃不完啊,放在那只会烂掉。
就在赵老三站在雨中犹豫接下来怎么办时,身后雨幕中摇摇晃晃走来一个小人。
许久年扯着小人腰上的绳子,看到深坑就提起小人,边走边叮嘱:“你走慢点,小心摔着!”
香茶却道:“得快点,慢了不行,再慢我爹就把菜园里的菜全砍了。”
砍是不可能砍的,知道这片地以后要被洪水淹没,赵老三哪还有闲心砍,直接粗手粗脚的上前就是一顿薅。
“爹,你住手!”香茶远远看到她爹脚踩着一株西红柿菜杆,心疼坏了。
赵老三回头看:“咋了?”
又问:“你咋过来了?”
香茶只顾忙着把她爹从菜地里拉出来,又将带来的绳子和小铲子拿出来。
赵老三懵了,穿着蓑衣的许久年抹了把脸,对赵老三道:“三叔,香茶想把这些菜移栽到阳台上。”
赵老三只楞了一秒就加入到香茶的行动中。
果然还是小孩子脑子转得快,之前山上的房子建好后,香茶就铲了几株野花载在破盆烂瓦里。
一问才知道香茶是跟城里人学的。
“医院的小阳台上都摆着花盆…”
刚好三楼有个延伸出去的阳台,以前是想着拉个衣杆晒衣服,毕竟一楼蚊虫多,洗干净的衣裳还是拿到阳台上晾晒好。
衣服没晾几天,阳台上的野花倒是养了不少,上面搭了棚子,雨水压根就打不到花儿上来。
为了给菜腾地,香茶只好把野花扯了。
许久年捡起一株开得正艳的野菊花,短时间内被拔出又被栽,再被拔,显然活不成了。
他撇断带着泥土的根茎,将花儿插到香茶的房门上,然后钻进阳台跟香茶学移摘菜苗。
天黑后,在外边忙活的几人都回来了,还没擦干雨水就被香茶喊到三楼看她和笔友哥哥忙活一下午的成果。
长藤的菜很难移摘,毕竟早就顺着杆定住了脚步,所以阳台上都是一株株挺立的菜。
西红柿,茄子,辣椒等等,叶子青翠欲滴,和地里头一个样,好些上面还打着花苞呢。
“香茶真厉害!”钱火狗毫不吝啬地夸赞。
虽说不一定能全部种活,但肯定比直接砍了好。
宋秦看了后也是一个劲地夸,一旁的许久年微微挑眉。
心道这位小宋官果真对小屁孩有心思,但前有关御竹在,他能确定小宋官喜欢关御竹,那对小屁孩是?
宋秦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许久年猜了个七七八八,经过许久年身边时,宋秦冷哼一声,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你爸他——”
许久年想说再不走过几天就走不了,但这种未卜先知的话还是不说为好,只能把宋爸爸当借口。
宋秦倔着:“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和大家共患难!”
宋秦说得含糊,其实也在说接下来的洪涝,之所以明知道有危险还不走,无非是宋秦清楚接下来有一桩事要发生。
上辈子这里出了时疫后,关御竹亲自带着军医来了。
他不走,他要在这等着佳人过来,看看他在这片土地上挥洒过的汗水,好让佳人知道,他一个正当年华的小伙子一点都不比老黑心的祝藏光差劲。
许久年从那以后再也没劝宋秦回家,在他看来,这小年轻眼瞎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不论是感情还是山区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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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收了三天庄稼后,刘奋斗将窝在田里不肯回去的社员拉上田埂,说是田埂,其实上面的水已经漫到了大腿根处,更别说田里了。
再不上来,迟早要淹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