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应了声好。
张起灵就点点头,他们之前再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张海客倒也没有走,他们之间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直到日色西沉,天空一点点地黑下来,月亮繁星挂满深色夜空的时候,他才起身为张起灵点燃了蜡烛。
烛光是昏黄摇晃的。
张家不少人的屋子里已经用上了电灯,和蜡烛比起来是更加亮堂堂的光,可阿蝉院子里的一切还是旧时候的样子,和他幼年时来的时候,分毫不差。
张起灵抬眼去看蜡烛明灭不定的光,恍然地流下泪来。
这是张海客第一次见张起灵流泪,可他一句话也没说,转头走了出去。
这也是余生,他最后一次看见张起灵哭。
张起灵没有管一言不发离开的张海客,他只是出了神地看着烛光,镇定地用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来。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哭过了,久到自己都已经有些忘记了眼泪的咸味。
张起灵走上前去,兀自吹灭了张海客燃起的烛光。
曾经落在他心头上的那滴泪依旧灼灼发烫。
——
张起灵再没空去理会辞镜,整日呆坐在阿蝉曾常坐的椅子上。
辞镜就趁着张家内乱,逃也似的回了汪家。
她再一次见到阿蝉,是冬至了。
阿蝉更苍白了,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辞镜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张家的那个晚上,夫人吃了假死药躺在床上的样子也是这样的。
可面前的阿蝉到底没有吃假死药,她在辞镜走近自己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看见了朝自己走过来的是辞镜,冰冷的眼睛里多少带上了点温度。
阿蝉起身靠在了床后的墙壁上,淡淡地朝辞镜露出一个笑容来。
辞镜却突然不敢再走前去了。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总是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起张家,不要去想起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夫人,可那些在张家的美好时光就像一个禁锢住她的迷宫,她在无数个梦魇里走着这个没有出口的迷宫,然后在画面停止在死去的阿蝉身上时惊醒过来。
刚才的一瞬间,辞镜觉得是在那个可怕的梦魇里,可是她没有醒过来。
面前的夫人朝她露出笑意,就和在张家的那几年里一样的温柔笑意。
她因为这个笑而胆怯了,脑海里回荡着夫人倒下的那日说的那句话——
“我不怪你,辞镜。”
突然间辞镜再也忍不住,站在原地痛哭起来。
她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又将脸埋进膝盖里,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的哭声。
阿蝉想要起身安慰她,可汪家害怕她逃跑。在她的饮食用水里都加了剂量控制精准的迷药,她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来。
她说:“辞镜,别哭,没关系的。”
辞镜听了更是难过起来。
她是怎么能对这么好的夫人下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在汪家这一段会很快略过的,毕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