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约莫是没有的。
他听完,唇角一弯,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漱流你一路走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坐下来休息休息,喝杯茶,你我再好好商谈一番婚事如何?”
漱流俏脸登时黑了。她最讨厌自说自话的人,冷笑着心说就这烂黄瓜还打算娶她呢?
“不必了。”漱流冷冷道,很坚决,“柳老爷,咱们也别绕弯子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你大概是看中了我内门弟子的身份吧?”
柳瓒一讶,这回倒是颇为意外地高看了面前这脏丫头一眼。
他自诩风流柔情,在这方圆镇里也算个香饽饽,向他投怀送抱的美人不知凡几,愿意嫁他的更是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这位得他青眼,竟还能不慌不乱,不卑不亢,头脑冷静,条理清晰。
有自知之明,倒是难得。
柳瓒并不讨厌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好感微生,微微一笑,“姑娘是个爽快人,那在下也开门见山直接说了。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为姑娘的身份而来。”
挥手屏退身边的美人。
不管那赤橙黄绿青蓝紫如何娇嗔埋怨,逞娇斗媚,俱都置若罔闻。
柳瓒微微坐直了身子,唇角笑意淡了下去,一双妙目紧紧摄住漱流的面容。
“我欲成仙,有几分把握?”
说到自己“专业对口”的领域,漱流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如实地说:“难。”
柳瓒神情不变,笑道:“怎么说?”
漱流不假思索:“能成仙者,要么天赋过人,根骨惊奇,要么有常人所没有的大气运,要么家缠万贯,权势通天。”
漱流好歹筑过基,一双眼也能看出点儿门道来。
“你骨骼清灵,资质比寻常人好上一些,但也只能称之为‘尚可’。
至于气运这东西玄之又玄,缥缈无定,谁都说不清楚。
权势……”漱流没说下去。
有时候留白比直言更能表达出一些东西。
柳瓒顿觉膝盖有点儿疼,却还是笑着接过她话头:“你是说我这点儿家财还不够看?”
这人气量不错,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
漱流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除非你是皇帝老子。”
又补一句,“皇帝老子恐怕也不够。”
饶是柳瓒平日里修养再好,这个时候都有点儿绷不住脸上僵硬的笑了。
这姑娘说话怎么就这么耿直得招人恨呢。
小花园里安静了下来。
春风花香浮在空中,浓郁得漱流悄悄揉了揉鼻子,有点儿想打喷嚏。
她目光落在柳瓒身边一株西府海棠上。
柳瓒露出个苦恼的神情,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袖子里拿出个什么东西。
是只玉珏。
漱流瞳孔微缩,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里。
柳瓒笑道:“认出来了?”
漱流黑黝黝的双眼静静地回望他。
“这是你们修真界宗门大比的参赛玉珏。”柳瓒道,“我要去参加你们修真界的宗门大比。你嫁给我,我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但你要将你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凭什么。”漱流反问。
柳瓒口中的宗门大比,是修真界每一甲子才举办一次的盛会。
东、西、南、北、中五洲的各宗门世家,将会派出门派内金丹及金丹期以下弟子代表己方参赛。
这其中当然也不乏散修。
比赛统共分五场,选手们各自组队,每四到五人为一小组,每一场比赛前十名的队伍将会得到十分丰厚的奖励。
由于资源丰富,奖励优越,参赛选手年年如过江之鲫。
如果说漱流想要回到修真界,这无疑是她最好的机会。
柳瓒目光一闪,有些诧异地望着她,摇头笑道:“漱流姑娘,若在下没记错,你已是玉霄弃徒了吧?”
漱流略一思忖,有些“大胆”地脱口而出道:“我不嫁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队友。”
漱流记得,这参赛玉珏价值一百五十块中品灵石,以凡人界的物价来进行兑换的话,约等于千两黄金。
如果不是现在的她囊中羞涩以至于连下品灵石都拿不出来,家境窘迫只碎银几两,丹田尽碎没人看得上她,也不至于主动开口要求组队。
柳瓒收起玉珏,笑了:“抱歉,漱流姑娘,你的事我也曾着人打探过。你如今丹田尽碎,恕在下不能同意。”
漱流黑白分明的眸子骨碌一转,不羞不恼,正色道:“你资质不过尔尔,又是一介凡人,甚至还没踏上仙途。恐怕也找不到什么好队友。比起与不知来历的陌生人组队,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倒也算知根知底。”
她顿了顿,“再说,你当真以为我是玉霄弃徒不成?”
多年的穿越生涯改变了她废宅拖延症属性,为数不多的寿元又促使她行动力爆表。
她既已下定决心,便会立即付诸行动,一张嘴,嗓音脆生生得,像连珠炮。
柳瓒目光一闪:“此话何意?”
漱流明亮的眼睛弯了弯,微微一笑说:“你着人打探过我,也该知道是谁亲自送我回来的。”
反正她不论如何都钓不上温星驰那只金龟婿了,倒不如利用他发挥最后一番余热。
柳瓒沉默下来,喃喃道:“温家。”
漱流斩钉截铁地迅速补充:“温家嫡幼子,玉霄宗小师叔温星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