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翘把药粉涂抹在他的手心,低声道:“躲不开。”
“你是怕伤到别人。”孔佑拆穿了她的谎话。
“多谢东家搭救。”沈连翘道。
鞭痕并未撕开太大的伤口,却在他手心留下一片瘀青。她心中感动,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如果能帮东家找到小姐就好了。
孔佑清俊的脸颊浮现淡淡的戾气,手指微握,寒声道:“不要这样。”
似乎一瞬间,他褪去了和善的面容,看着面前稚嫩的姑娘,劝告道:“不要管别人的死活。那样子,不值得。”
沈连翘微惊抬头,正碰到孔佑愠怒的视线。
他常常是和煦的、温雅的、对下人宽容大度的。
可此时的他像是卸下了什么伪装,变成真正的他。
让人胆寒,满含怨愤的他。
“那东家你,又为何救了我呢?”
沈连翘站起身,看着他道。
她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闪动,似乎很脆弱,眼中却是不可撼动的光。
“东家救了我,说不定会惹怒卫士。既为商户,该知道不管生意做多大,都是官家更厉害。更何况晋王也在那里。”
被抄家的人还少吗?
朝廷很喜欢用这种方法填充国库。
“你不懂,”孔佑忽然恢复笑容,走到几案后坐下,“今日我就是要同晋王见面,吓一吓他。”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换让沈连翘有些疑惑。
“吓他?”
“嗯,”孔佑尝了一口鱼烩,咀嚼下咽,笑道,“应该是吓到了。”
晋王刘礼,住在宫外王府。
作为皇帝最信任、大臣最敬重的皇子,他对自己要求很严格。
王府中没有乐伶,平日也从不去勾栏闲逛,夜里早早回来安寝,卯时准时上朝。
可这一晚,他却在黑暗的寝殿坐至天亮。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也从不在思考时自言自语。
待窗外清浅的晨曦驱散殿内暗色,他缓缓起身。
净面、沐浴、束发、着衣。
虽然穿着常服,他却比面见皇帝时还要用心。
腰间的坠饰更是挑选许久,才选了一块白色的玉玦。
晋王出门时,没忘了给他的宠物——一只白色的兔子喂干草。
“本王要出去一趟,”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白兔柔软的皮毛,“兄长回来了,本王要接他跟家人团聚。”
兔子默默吃着草,不发一言。
晋王刘礼大步流星向外走去,他俊朗的面容迎着朝霞,带着几分身为王者的霸气。
腰间的佩剑闪耀灼目,把他衬出几分雄姿。
马车就在王府中候着,他却翻身上马。
昨日已经让人查过,那辆马车是孔府的。
南街孔府。
晋王扬鞭而去。
隔了十六年,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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